蜡封被剥开,先掉出来的是一把g凋了的碎丁香,颜se淡淡紫,散出些许若有似无的清苦香气。
这是北方的花,他们南疆的天地里是长不出的。
可她却撸下一把碎丁香,细心归拢在一起,把这份独属于她们汉人的春se盛在竹子里,迢迢千里送给他。
她总有这样的巧思。
占摇光有些愉悦,整个人r0u眼可见地敞亮起来。
他又往里探,终于叫他索到了一张卷细的浣花笺。
阿芙果然也有话要对他说!
不知道她会写什么给他。
他在短短一张笺纸上紧紧凑凑写了八十八行字,哪怕阿芙只写了一半……不,她就只写算三之其一的量,他也会觉得无b开怀的。
占摇光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声忸怩,未免再生犹疑,他g脆把眼一闭,三两下就抻开了浣花笺。
“……秋、秋……?”有人先他一步,支着脖颈往笺上窥了一眼,“十三兄,阿芙姊姊写的什么呀,我怎么只认识个‘秋’字。”
占摇光一睁眼,果见是占隐元骨碌碌转着一对溜圆漆黑的眼,好奇地仰着头看他。
不知被风撩过还是遭气的,少年鬓角垂下的碎发不可抑地朝上翘了翘,忍了又忍,才没将占隐元拎起来即刻丢出去。
“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小郎君哼哼两声,理直气壮,“玉衡姊姊楼里困觉最凉快舒坦,我求了好久才求来一回的……”
他从竹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靴到了占摇光跟前:“这些都不要紧,就是阿芙姊姊的信,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几个字?
占摇光一愣,连忙低头去瞧,只见笺上笔墨淋漓,g净利落地书了四个字:
——谨颂秋祉。
他虽读的书不多,却也大概知道这是句祈词,通常被人家用在信末祝安的。
可,正文呢?
占摇光将笺纸整个儿翻过来,又颠来倒去寻遍了每一处边角,si活没找到他心心念念的“正文”。
他滚烫的一颗心渐渐冷凉下去,忽觉有些茫然无措。
占隐元一抬头就对上占摇光那种灰蒙蒙的、仿佛落了一场雨的神情,立时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搬起救兵:“玉衡姊姊救命!十三兄的心仿佛要碎在地上啦!”
占玉衡有些讶异,起身走过来。
“舒小娘子写的什么?”
“只有四个字,‘谨颂秋祉’……”占摇光眉眼垂下,语含控诉,“我那样惦记她,可她对我就只有这四个字么!”
占隐元窥着他神se变化,贱兮兮凑近,道:“十三兄伤心了。”
“闭嘴。”少年伸掌将他两眼一捂,二话不说迫使他转过头去。
占隐元被捂了眼,人还不安分,哼哼唧唧继续说:“十三兄会和阿芙姊姊生气么?”
“……”
“算了,十三兄生气是最没劲的了,从前跟我生气都过不了三天,轮到阿芙姊姊,就怕她往十三兄跟前一站,十三兄的心就软了……”
这时,支着下颌思索的占玉衡忽然轻轻“啧”了声,脸上露出个笑来。
占摇光循声看过来:“堂姊,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在祝你秋安。”
少年形容更加寥落:“这我知道,可现在还不到秋天,连夏都还没入呢!”
占玉衡彻底笑出声:“傻十三,经此一役,南方诸地皆安了,舒侍郎留待一切生息恢复便会启程回长安,礼部仪仗繁复,而北上路途迢迢,一路走走停停,到长安时,可不正是秋日了?”
占摇光一愣,隐约悟出点什么,呆呆看向她。
“她祝你路途安顺,盼你早到长安,十三郎,她想你了呀。”
这一堂话落,占摇光彻底不作声了,原先紧紧捂着占隐元的手也骤然松了,转而g扯起自己微卷的发尾,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少年才慢慢“哦”出一声。
他不再说话,把自己当作个玉雕,不动声se杵在原地。
占玉衡却知道,这是他又别扭地害起羞来,她微微一笑,站在离他半s之遥的地方,温声开口:
“对了,阿婆让我同你说,等春日了尽,我们就慢慢启程,将你送到她身边去了。”
小窗外晴光一圈圈漾开,群山斑斓、野绿无限,雪白鸽鸟穿云而过,遗下一山的呖呖啁啾。
“十三兄脸红了,耳朵也是!”占隐元没了束缚,更加叽喳高叫起来。
占摇光这回倒没叫他闭嘴,少年猛然转过身,缀银珠的绸带束在他乌浓的发里,随他转身的动作高高扬起。
他纵身一跃,即刻从大敞的窗口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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