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又问:既一心向?善,还算是妖魔么?
司樾再没有答。
而今,恒子箫终于明白,仙魔不两立,或许不单是因为诸魔皆恶,更也是因为夹杂了种族斗争。
师父没有回?答,是不想乱了他的心,扰了他的道。
恒子箫脚步一顿,倏地停了下来?。
他蓦地想起斩杀槐树精后师父看他的眼神。
她像是确定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彼时恒子箫不懂,如今却?是懂了。
他问司樾,自?己是否做错了,司樾告诉他,他没错。
人剥兽皮,妖剥人皮。
何?家村一事本就无论对错,只是他恒子箫选择了人。
师父知道他已猜出自?己的身份,陷在了师道两难的窘境。
她带他到何?家村,恒子箫几?次向?她求助,她都无动于衷,任他遵从内心做出自?己的选择。
恒子箫选择杀了槐树。
他终究要走仙途,终究和司樾不是一道。
她不怪恒子箫,成全他的仙道,告诉他,他没有做错。
恒子箫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脏处一阵酸刺。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师父,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恒子箫纵有千言万语要辩解,但情急之下、在本能的驱使下,他还是选择了斩杀槐树。
这是铁证,抵赖不得。
他总觉得自?己在司樾眼中?无足轻重,时刻都会被抛弃,却?不想,竟是自?己先选择的背道而驰。
纱羊不知恒子箫心中?在想什么,只看见他突然停了下来?。
“其实我也觉得你师父不是坏人。”纱羊道,“虽说眼见未必为实,可?就我认识你师父这五十年来?说,她实在没做过?什么坏事。”
三千年那一场天?界浩劫到底是何?原因,司樾从不跟她说明。
纱羊不知道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司樾从前是什么样,可?她认为,自?己前面的那个女人绝不是滥杀无辜、嗜血残暴的恶魔。
“别的妖魔不好说,但你师父还算靠谱。”她扫了眼走远去的司樾,对着恒子箫笑道,“虽说仙魔不两立,但她毕竟活得比你久,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你多?,当得起你一声师父。”
恒子箫沉闷地点头。
司樾当然当得起他的师父。
山长对他好,教他读书?识字,可?只能算作先生?;
白笙对他好,带他练剑、引他入门,可?只能算作师兄;
纱羊对他好,供他吃穿,陪他长大,可?也只能算是姐姐。
唯有司樾,她看似对他漠不关心,却?是真正为他指点迷津之人。
正因如此,恒子箫愈发不能原谅在何?家村背叛了师父的自?己。
他怎能…
他为何?会选择站到师父的对立面去……
他那时明明已经知道师父极有可?能是妖魔,为何?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恒子箫胸口?发涩,无法原谅自?己,可?此时的心情却?像极了杀死槐树之后的那一晚——
他痛恨自?己,偏偏并不后悔。
即便重来?,他或许还是会杀死槐树,还是会杀死自?己这一路遇到的妖魔鬼怪,还是会选择帮助人类同胞。
恒子箫在质问自?己为何?会背叛司樾时,隐约察觉了源头。
他是在司樾门下长大的,从小受到司樾指点,若司樾是魔,他学的也该是魔道,又怎么会走上仙途。
追溯根本,一是何?谓魔道?二是司樾所授他的,到底是什么道?
她不教他心法、不教他法术,一切有关魔道功力,司樾皆不传他。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想他和她走上同一条道。
恍惚中?,恒子箫想起那年司樾带他看菜人回?来?,他又惊又怕,除了害怕那鲜血淋漓的惨象、人类互食的疯狂外,更害怕师父在菜人摊上的轻车驾熟。
他于是问司樾,是否也吃过?人肉。
那时司樾对他说,「你得怕,才行啊。」
这一句话,司樾难得正经。
如今回?想,恒子箫依旧云里雾里,只是能够明白一点——
师父不想他成魔。
恒子箫抬眸,这一刻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太过?漫长,数十年的疑云一瞬间拨开,叫他被云外的阳光刺得双眼酸胀。
他心中?五味杂陈,望向?前方的背影,女人的背影一如他幼时记忆里的模样。
她问他:「既是灾星,为何?求仙?你该入魔才是。」
彼时,他迷茫不知魔为何?物,犹豫地说「魔……没有来?我们村招人。」
司樾顿时笑了,「这倒也是,是魔的不对。可?你既受了委屈,日后还想庇护黎民么?」
“师父……”恒子箫开口?,艰涩地唤了一声,却?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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