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霁寒声皱眉道:“你明知……”
谢衡之将他的话打断。“我想,虞禾不会连这最后一程都不愿留给我。”
他的墨发被风吹得狂乱,也将虞禾的心搅得乱七八糟。
谢衡之已经没有余力再破坏法阵了,她必死无疑,而他只是想陪她最后一程,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只是要让谢衡之亲眼看着她死,未免太过残忍。
然而看到仍然温和平静,似是安抚一般的目光,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化成了缓慢却决然的点头。
谢衡之轻笑一声,牵住她的手。
法阵从西南开始,逐次引动,巨大的光华笼罩在剑宗的上空。
各大仙门的仙首都在传声催促,传声符应声而燃,更有幻音宗千里传来的铮铮琴音,催促意味不言而喻。
鹤道望终于开口:“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
他睨了谢衡之一眼,嗓音似乎也不如以往冷硬。
“保重。”
霁寒声转过身,脚步却一顿,微微回过身,也留下一句干涩的“保重”,才再度提步离开。
两道灵光在法阵彻底开启前消失不见,回归各自守阵的方位。
偌大的剑宗辖地中,只剩下虞禾与谢衡之两人。
本该是旭日初升的时刻,却因灵气的影响,铺天盖地的阴云遮蔽了天光。
梅花被狂乱的飓风卷起,宛如是一场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
几乎是人一走,虞禾便猛地扑进谢衡之的怀里。
她忽然又很庆幸,死前的她不会是孤身一人,至少谢衡之会一直陪她到最后。
“怕吗?”
谢衡之轻声问她,手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一下一下轻柔地抚在她后颈处。
以前每次虞禾做噩梦,心情不快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做的。
伴随着法阵启动时的轰鸣与狂乱的风声,谢衡之的声音就像是什么法咒,让她在面对死亡与未知带来的恐惧时,慌乱的心忽然间就安定了下来。
好像这纷纷扰扰都离她而去,风声雷声剑鸣声都被隔绝出这方寸之地。
“原本很怕,现在又不怕了。”
“嗯。”谢衡之缓缓道。“那我也不怕。”
说话间,法阵如水波般一层层展开,万千华光似闪电又似高悬的剑影,直指着虞禾的方向。
与此同时,以她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地底也有隐约流光浮现,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符文将她笼括其中。
虞禾从谢衡之的怀里退开,仰头望去,那些光华已经盖过了层层阴云,刺目到令人心慌。
而那道横亘在天际的裂隙,已经宽阔到一种夸张的程度,赤红的巨口中似有火焰狰狞欲出。
四时天象被搅乱,阴云压得越来越低。
与此同时,法阵之内地动山摇,狂风骤雨山火暴雪,各种不同的天象竟同时出现了剑宗的地界内。
然而盖过这些动乱的,是另一种更为震撼,胜过这法阵嗡鸣无数的浩荡人声。
“晖阳剑宗,恭送道友!”
“幻音法宗,恭送道友!”
“姑射山,恭送道友!”
……
起伏的呼喊声震耳欲聋,似浪潮,又似雷鸣。
“玉虚境恭送道友!”
“大泽螣蛇一脉恭送道友!”
“瑶山恭送道友!”
……
呼声不绝于耳,始终不曾停歇,从赫赫有名的仙府,到无名无派的山门,甚至是云梦仙洲的妖族。
他们中多数人甚至还不了解她的生平,也不知晓她的名姓,只知道她是个毅然决然为苍生赴死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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