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后见状,心下愈发怅然,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她吩咐:“先将?余总管抬回去,让御医好生照料着。”
又吩咐旁的太监:“快去请顾首辅、锦衣卫指挥副使梁恭、五军营指挥使郭宝帅……”
稍顿,她捏紧帕子补充一句:“还?有辽东王萧宪,让他们速来面?见哀家。”
太监立刻听令去办。
余明江被抬下去,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顾太后压抑的细细啜泣声。
身?旁嬷嬷抚着她的背宽慰:“太后莫要太伤心,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
“真?龙天子还?不是肉骨凡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
顾太后捂着脸,泪水止不住地流:“阿寅啊,可?怜的孩子怎就这么苦命。一出生就遭了那样多的罪,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眼见着一切越来越好了,没准今年都能做父亲了……那些天杀的刺客!待寻到幕后主使,哀家定然将?他们千刀万剐!”
嬷嬷心底也戚戚然,跟着哀声叹了两句,忽又想?起什么,附耳低语:“主子,您请首辅、梁大?人、郭大?人他们议事倒也罢了,如何将?辽东王也请来?万一传出去……”
“我哪里还?顾那么多。”
顾太后红着眼眶,看向伺候自己多年的奴婢:“文英,如今在这世间?,哀家谁都不信,哪怕是兄长……我只信萧宪。”
这世上,再无人能像萧宪那般待她。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她这边。
嬷嬷见证过自家主子那段无疾而终的少年情谊,也知辽东王此人重情重义,有他在场,主子也能安心一些,遂不再多说。
主仆俩在殿内唉声叹息时?,殿外倏地响起一阵匆匆脚步。
“姑母,姑母——”
一袭绯紫夏衫的顾贵妃疾步入殿,乌鸦鸦鬓发上簪着的金步摇都剧烈晃动着。
待看到顾太后和嬷嬷脸上未干的泪痕,顾贵妃脚步一顿,一张娇媚脸庞变了又变,最后柳眉蹙起,嗓音有些发虚:“难道真?如他们说的,陛下他……他也遇难了?”
顾太后抬头看向自家侄女,面?露哀色:“虞儿……”
顾贵妃咽了下口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恍惚:“不…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宫人及时?扶着她坐下。
顾太后只当她在伤心,掖了眼角泪水,吩咐嬷嬷去端杯安神茶。
转脸再看顾贵妃,却见她的脸煞白得不可?思?议。
“虞儿?”顾太后蹙眉,轻唤一声,又去握顾贵妃的手,却发现她指尖冰凉得厉害。
顾贵妃则像被荆棘扎到般,忙不迭收回。
顾太后看着她这异样,杏眸眯起:“虞儿,你怎么了?”
顾贵妃一愣,赶紧摇头:“没,没……我是担心陛下。陛下他是天子,是皇帝,有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顾太后到底在深宫待了这些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见侄女这副紧张心虚远胜于悲恸的模样,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里冒出。
等嬷嬷端上安神茶,顾太后屏退殿内众人,只留下顾贵妃一人。
“姑母,您这是……”顾贵妃眼睫颤了颤。
既无外人,顾太后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黑眸定定看向亲侄女,肃声发问:“虞儿,此次刺杀之事,可?与你有关?”
顾贵妃本就不大?好的脸色霎时?更白三分,她强装镇定地开?口:“姑母,您怎么这样问……这种事怎么可?能与我有关……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你知道是谋逆大?罪就好!”
顾太后沉眸,语气更厉:“哀家已命人将?你父亲、锦衣卫、五军营的指挥使请来了,此事牵扯重大?,务必要追查到底。哀家方才就在心头起誓,待逮到那罪大?恶极的幕后黑手,定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最后八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
顾贵妃听得那字字铿锵,纤细肩膀也不禁抖了两下。
顾太后见她这反应,心下越发失望,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终是没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寒声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再瞒?难道你真?想?顾家满门同你一起陪葬!”
这一击掌,桌子猛震,那杯安神茶都晃了两晃,茶水溢出,溅湿了顾贵妃袖口绣花。
虽说顾太后平日里温婉和蔼,菩萨一般,真?发起怒来,多年身?居高位的威严也不容小觑。
顾贵妃心下本就有鬼,被这般一吓,登时?从?榻边起身?,跪倒在顾太后身?前?:“姑母,我说,我都说……这事跟我无关的,真?的,我发誓!”
她仰着脸,难掩惊慌地解释:“我的确是安排了一批刺客,但今日的绝不是我的人!我是安排在明日的,打算趁着陛下带那陆知晚狩猎之时?,除掉那陆知晚的……姑母,您信我,我真?的没有半点伤害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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