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从戏梦仙都传出,很快就传遍了九陵界,又很快,这件事又被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压下了风头。“乾元法境一直靠给我们绘制的护山大阵窃取我们门派气运?”得了消息的修士一脸震惊,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面前的传话人。“我骗你做什么?这事儿在东洲都已经传遍了,乾元法境从前的弟子出首告状,还有其他证人,乌泱泱好几十人呢,都被蔺掌院一并带去东洲了!”不肯信的人还是更多些。一来是乾元法境虽然清贵非凡,其间修士与人往来几乎都是以礼待人,所以整个宗门的名声都不坏。二来是乾元法境之主清越仙君早就是差点儿就要飞升的九陵界 失道褚澜之一直是个脑子清楚且一旦下了决定不会犹豫的人。数千年的修行路上, 他靠着这一点修行日进,仙道通达,乾元法境的长老们称他这般是“道心清明”。就像当年他斩除了自己身上的魔气, 放弃了自己的魔骨和执念,也放弃了与自己在人间境相伴多年的妻子秦四喜, 做这一切,他都毫不犹豫。
正确的路永远在他眼前,他要做的, 只是按照那条对的路走下去。直到有一天, 他知道了那所谓的“对的路”,也不过是个别人精心设计一个笑话。他自以为的“道心清明”在那些幕后之人眼中, 也不过是一只蚂蚁在被人引诱着走向死路。“心无挂碍”, 未必是真的通透, 也可能是因为无知和自以为是。这等庸人自悟的道理, 他在那一天悟了。所谓“那一天”, 其实不是秦四喜在魔界告诉他真相的那一日。微生绪自以为在那个长离人偶身上做了手脚, 能伤了他的神魂, 趁机霸占他的身体,他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在微生舆的身体里, 褚澜之用秘法抽取了微生舆的记忆, 由此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秘密。比如万年前整个修真界害死折月皆萝, 引得天道变换,整个九陵界再无人能飞升。又比如微生舆对他这般算计,真正的原因, 是为了占有他当年斩去的半副魔骨。知道了这些, 褚澜之突然觉得自己数千年来的求索是那般可笑。数千年未曾有过的颓唐丧气让他几乎溺毙。反倒是秦四喜弯着腰一字一句告诉他, 他连陆小六都争不过的时候, 褚澜之的心中竟然重新生出了些意气。人的心就是这般奇怪。褚澜之一生看似“道心清明”,实则昏聩无知,在他因为真相即将道心崩毁的时候,救他之人无意救他,他却因秦四喜的“无意”而活了过来。救道心,救性命,他头上多的两斗债,因此而来。已经成神的秦四喜怕是已然笃定了他这一生再无飞升的可能,可是诸天神界之内,他想站在那儿,与她眸光相对。心念一定,转为魔修就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在下决定的那一刻,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未来的路。那半副魔骨,得微生绪精心打造,被他们两父子视作了将来一统九陵界的关键,他褚澜之为何不能拿回自己本就有的,借魔骨之力重整旗鼓?平定魔族,炼化魔骨,阻拦魔族对九陵修真界的侵入,以此还清他头上的欠债,不管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哪怕上万年,他要活下去,直到他能飞升。以修士之身飞升的那条路走不通了,换一条路,他入魔也能飞升。只是这入魔一路的开端,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顺利。在进入魔界之前,褚澜之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趁着微生绪、微生舆父子都已经身死,他可以凭借身上的魔族王血搅乱魔族内部,继而徐徐图之。可就在他将进魔界之前,微生舆和微生绪的死讯在魔界传开了。魔族的王城里有一棵王族的血脉树,旧王一死,血脉树便枯萎成了一团,只等着新王再用血浇灌。血脉树一夜枯萎,魔族数十位魔尊闻风而动。微生绪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从不心慈手软,等他登基的时候,魔族的王血只剩了他这一支。至于微生绪自己的孩子,真正活到现在的也只有一个微生舆。他们父子一死,微生一族的血脉也算断绝,魔族王座空悬,这些魔尊们被微生一族压制至今,有怎么会放过这次的机会?这些魔尊并不是真的打算要为微生绪报仇,只是想要借机成为新王,微生绪的死在他们的嘴里成了对手勾结修士为祸魔界的证据。在这般的风云激荡之中,褚澜之一入魔界便为人所察,有两位魔尊当即向他发难。褚澜之仓促之间只能舍弃原有谋划,借那两位魔尊的性命在魔界立威。弃道修魔,昔日的大乘圆满修士一朝堕魔,打一些堪比化神、返虚境界的所谓“魔尊”还是游刃有余的。只可惜他丹田未稳,体内魔气不算充盈,为了能速战速决,直接用阵法将两个魔尊轰成了半山碎屑。这样的惨状摆在那儿,敢直接对他出手的人少了,打探他消息的人却与日俱增。褚澜之在魔族没有根基,也没有能用之人,若是从前,各种试探早就被拦在了乾元法境之外,哪里轮得到他自己亲自处置?现在倒好,苍蝇似的魔族他还不能全数赶走,还得看看有没有能为他所用的,想要稳固丹田,想要平复修为,想要扎下根基……什么都想,什么都得他亲力亲为。想要跟乾元法境联络还要离开魔界找个避人的地儿调转灵气,虽然不费事,却琐碎,让他的心绪难平。现在这个口中喊着“八八绿光魔尊”的家伙撞了上来,褚澜之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灰色的幽光从空中划过,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本事,那魔修知道打不过,转身想跑,想跑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方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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