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田庄内氛围影响,玄印监心里也打起了鼓,“江大人,我们是否要提前做些准备?”他的语气稍显忐忑。
“不用,”少年忽然笑了起来,转身摇头对他说,“等着就好。”
江玉珣的语气并不强烈,但在众人都焦头烂额之时,越是云淡风轻的话语,越有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玄印监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停顿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是!”
江玉珣忍不住向窗外看去。
田庄建在河畔高处,从这里正巧可以远眺怡河。
此刻正值黄昏落日之时,大河被夕阳染红,浩浩汤汤向东而去。
江玉珣一点不怕聆天台将这件事传遍天下。
甚至还怕他们传的不够快呢!
……
远处,月鞘山下。
远离怡河,没有被列入转移名册的小村,升起了袅袅炊烟。
悬着“聆天台”玉牌的马车,缓缓驶过村舍。
凡马车途经之处,百姓莫不出门跪拜,好不热闹。
除了本村的村民外,几个上午离开田庄的人也闻讯赶了过来,只为隔着马车见少司卜一面。
马车边,身着祭服的随从,把用油纸包好的果脯洒向路边。
百姓纷纷欢呼,上前捡拾。
“玄天保佑——”
“谢司卜大人恩赏!”
欢呼声夹杂着对江玉珣的不屑与咒骂,一起传入车内。
坐在里面的人却闭目养神,他把玩着手中玉件,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司卜大人,江玉珣并没有拦着不让人出田庄,今早已经有几十人陆续离开,”随从不屑地笑了一声,有些期待地缓声道,“往后河堤安然无恙,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朝堂的面子……看来是要彻底丢光了。”
另一名随从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皇帝可没少杀侍中,依我看江玉珣这条命,十有八九是要折在这里了!”
“是啊——”
听着听着,商忧心头突然生出一阵烦闷。
他突然冷声打断:“时间不早,回聆天台。”
“呃……是,是大人。”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退了出去。
马车在村道外转了个弯,向大路而去。
商忧把玩玉件的动作,也一点点变慢。
可就在这时,马车不知碾到什么竟重重一颠。
原本好好握在手里的玉件,随之“咚”一下砸在了地上。
商忧顿了顿,下意识去捡。
法衣之上佩环相碰,生出一阵刺耳脆响。
他刚弯下腰,便听耳边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商忧猛地起身,朝一旁看去。
——长长的水痕自天而落,坠在锦缎织成的车帘上,分外刺眼。
月鞘山底,下雨了。
……
田庄边,最后几个决定离庄回家的百姓仰头望向天边。
“你们看,月鞘山那边是不是下雨了……”
“刚那一道好像是闪电?”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江玉珣的话,并停下了脚步。
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仰头看了眼远天,颇为不屑地说道:
“下雨怎么了?且不说这阵雨下在了月鞘山上,离我们这儿还有十万八千里呢!究竟能不能下到这里来,都是一个未知数。单单说过去那半个月,怡河边也没少下雨吧?”
田庄上空的确连半丝云都没有。
“说的也是……”
男人愤愤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今晚不走也没地儿睡觉。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可万一是真的呢?”
“对啊,都这么晚了,再等一天也无所谓。”
几人又一次吵了起来。
“走吧走吧!”见众人犹豫,那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没有万一!下了半个月都没溃堤,今晚自然也不会。”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背好包袱咬着牙说,“千万别被江玉珣那骗子吓唬住,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巫觋都说了,大家安心住着不必迁移!”
说话间,忽有一道惊雷响起。
几人瞬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再次仰头,看向月鞘山。
电火下,绵延千里的月鞘山脉,有如一条盘踞在平原上的巨龙,鳞片闪烁。
岭边银河倒倾,刹那间大雨倾盆。
原本就犹豫的众人,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至少今晚别走了。”
“对啊,下雨还是回去吧……”
“呸!”领头的男子握紧拳头,“我等你们半天,走到门口你们又要回去?怕什么!我说你们不会真信了江玉珣那骗子的鬼话吧?你们究竟信他,还是信巫觋?”
那几人沉默不语。
“蠢才!既然愿意被人耍着玩,就继续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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