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深夜,折柔王庭一片寂静。
已走到穷途末路的达厄王不由回头与自己的部下对视一眼。
如今的他们早已没有了选择与后退的余地……
达厄王轻轻朝部下点了点头,接着一行人便耗尽全身力气,再次催马冲向折柔王庭。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明月照亮了这座用粘土、砂、石灰与秸秆堆出的城市。
在战马向着柔王庭而去的那一瞬间,墙嵌在白色土墙内的厚重木门突然缓缓地敞了开来。
“吁——”
战马猛地扬蹄止在了原地,激起一片尘土。
马背上的达厄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呆呆向前看去。
他的心随之一沉,随之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城门内的暖色火光与月色糅在一起,照亮了达厄王那张黝黑、满是沟壑的面庞。
他下意识想要逃,可现在无论人还是疲惫不堪的战马,早已经没了逃跑的力气。
城门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群士兵出现在了达厄王的面前。
可那并非达厄王路期待了一路的哲柔骑兵,而是身穿着玄甲的服麟军……
不过转瞬之间,城墙之上无数弓矢直指战马。
下一刻万箭齐发,如流星划破夜空坠落天际,打破了这一晚的寂静。
在坠马的那一刻,达厄王不由睁大眼睛仰头看天。
出身高贵的他,自幼年时便随着父辈一道骑马驰骋在草原之上。
丰年开怀畅饮、纵情享乐,过得无比恣意。
若是遇到灾年,那便南下掠夺,杀人放火享受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的快意。
他最爱听的便是泽方郡百姓死于自己箭下与烈火中时发出的尖叫与咒骂。
最爱看的是那些人被抢走牛羊、存粮后的绝望目光。
……直至前朝末年,他终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最后一刻,他耗尽全身力气转身看向茫茫草原。
褐色的眼眸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结束了……
这场绵延百年的战争与劫掠终于结束了。
……可这到底是哪出了错呢?
※
这场大战前后耗费了数月时间。
再加上年初那场雪灾,离开昭都半年有余的大周皇帝也到了回宫去的时候。
与来时不同,此番回昭都的队伍里面多了一个特殊的人物。
辰时,折柔王庭之外。
距众人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但几十架马车已整齐排列于此。
名义上还是“少府”手下官员的江玉珣随费晋原等人一道提前出城,检查车马、仪仗。
此刻他刚忙完手头上的事准备趁出发前休息一会,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公主殿下?”江玉珣向来人行了一个礼,快步走上前与对方寒暄道,“您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连仪公主笑着摆了摆手:“太久没有回去……昨天晚上一晚没睡。这不,我见马车已经备好便提前过来了。”
相比起当年,如今她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但声音却是掩不住的雀跃。
她在最青春的年纪出塞和亲,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时间,当初的少女鬓边生出了华发,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疲倦与悲伤。
二十多年,物是人非。
当初送她和亲的故人,早已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一时间,连仪公主竟有些迷茫,不知自己回故地之后应当如何生活……
清晨的草原上还有些许寒凉。
江玉珣的身体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他连忙对同样穿着夏装的连仪公主道:“殿下先坐马车上避避早上的风吧,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我们便要出发了。这一路颠簸不平,您还是提前休息一段时间为好。”
“江大人所言有理。”一夜没有睡着的连仪公主也有些疲倦了。
她向江玉珣点了点头,便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转过身向着马车而去。
伴随着她的动作,此时江玉珣终于注意到,连仪公主身上的衣裙有些特殊。
——红色的宫装略微褶皱,上面的金线也有一点暗沉。
江玉珣虽然不懂昭都流行风尚,但他还是能够一眼看出:眼前这身宫装应该不是如今流行的款式。
且看材质,也非这几年送到折柔的丝帛制成。
心中虽无比疑惑,但是江玉珣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然而注意到他目光的连仪公主,却似乎很想与江玉珣分享有关自己身上这身宫装的故事。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件衣服,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轻向江玉珣笑道:“这件宫装是我娘亲当年亲手制成的嫁衣,只可惜……她没能等到我。”
说着连仪公主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并将视线落向了南方。
草原上的清风吹起了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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