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冷天道赞同点头,“而且这一次,他用上了浊云。”
听到?“浊云”二字,咸鱼瘫的云不意顿时不舒服地抖抖叶子,分叶张开,跟炸毛的刺猬一样。
察觉他枝茎紧绷,冷天道安抚地拍拍,顺便落下棋子,一波瓦解秦方费了半天劲的布局。
秦方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准备进入下一局:“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林葳此人在心性偏激自私之余,还有一颗极聪明的脑袋。若是让他这样一个?鬼蜮一个?鬼蜮地试下去,不但?无辜受难之人会越来越多,而且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玉蘅落抬起后爪挠耳朵,绷着一张严肃的猫猫脸:“达成目的之后,他怕是又?要销声匿迹一段时日了,届时再想?找人,只怕会非常麻烦。”
“能不能从见诡组织下手?”秦离繁提议,“这是他为了制造鬼蜮专门扶植的组织,成员人手一门邪术,都在官府的悬赏令上留名了,应该不难找才是。”
“正是因为不难找,所以没必要找。”
冷天道摇头,把?棋子拨回棋钵里,和秦方猜先。
“如李青山所说,见诡组织内都是贫苦百姓,他们在林葳眼里就是消耗品,是布局的棋子,损失多少都无所谓,他随时可?以找到?更多。只要他还活着,这个?组织便永远无法?拔除,我们追索见诡组织无用,也绝不能跟着他的步调一个?鬼蜮一个?鬼蜮地破解,必须从他本?人下手,直接釜底抽薪。”
“你有办法?了?”玉蘅落眯了眯眼。
“还有一条线索,你们方才没有提到?。”云不意冷不丁开口,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宁姑娘说过?的,他住在宁州的昏云山,现?在他虽然不在山上,可?是他爱人的冰棺,还停在山顶啊。”
秦离繁梳毛的手一顿,玉蘅落轻扫的尾巴也停下。
秦方拈着棋子托下巴,意味深长地一笑。
“原来是这个?釜底抽薪啊……”
……
暖色的烛光跳跃于珠帘之间,斑驳着错落的光影。微风涌入纱窗,吹得珠串碰撞轻响,将若有似无的琴声敲碎。
珠帘外,纱窗下,月光如洗。
青衫黑发,容貌秀美的少年人倚坐在榻下,屈膝闭目侧耳聆听,眼睫微微颤动着,想?睁开,又?怕惊扰美梦。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琴音如流水淙淙,伴着轻轻吟诵的词句,倾诉离别,却又?并?无苦闷。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弦音急转,仿若玉山倾颓,落在少年人耳里有了些如泣如诉的意味,他却分不清泣诉的是操琴之人,还是自己心底的怨怼。
旋即风动树梢,传来铃音细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词句念至终点,也意味着好梦将醒。
少年心中了然,平静地睁开双眼,只见面前的珠帘后空无一人,唯有落叶凋零在床头的古琴上,被风卷落尘埃。
兽脑香炉里散出?薄烟,残存的香气冷得骇人,吸进肺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冻结。
窗外月色如故,飒飒秋风从枯死多年海棠树枝间呼啸而过?,垂落枝头凝结的霜。
少年在冷寂的夜幕里回忆梦中诗句,竟无一句对得上当下处境,全?是过?往残痕,早被零落成泥。
原来哪怕是梦,也已经陈旧至此。
他撑着床榻站起,水青色的衣摆扫过?地上的浮尘,随他的脚步行出?这间尘封多时的厢房。
屋内积灰厚重,他在榻下坐了那么久,周身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待他离开,房中的烟也散了,珠帘也黯淡了,烛火黯然熄灭,仿佛再也不会亮起。
进入庭院,少年身前荡起水波般的纹路,他一步迈进,周遭景物丕变,赫然来到?一座新?的屋舍,雕梁画栋,华美异常。
一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下长廊,向院中的他行单膝跪礼,说:“主上,培育蓝玉菌的鬼蜮消散了,其中的‘养料’不翼而飞。”
“我知道。”少年摊开手掌,月光穿过?他冷白的皮肉,照在地上,“鬼蜮破碎之前我还加了把?火,可?惜没能留下那群恼人的虫子。”
说话间,他虽然神?色平淡,眼中却杀意沸腾。
男人深深垂头,不敢发一言。
所幸少年很快便收敛了杀气,恢复平常云淡风轻的温和:“我让你查的那几人,你查得如何?”
男人的手拂过?腰间的储物囊,将记录着调查结果的册子双手奉上。
少年搁在臂间翻开,一目十行浏览到?结尾,眉心渐渐皱紧。
他问:“消息来源值得信任?”
男人连忙说:“这是属下多方探查、交叉比对之后整理出?的消息,来源您不必担心,绝对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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