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被风吹动,簌簌作响。
祝珩特地观察过,燕暮寒之前是咔嚓咔嚓嚼着吃糖人的,如今大抵是做贼心虚了,跟个小耗子似的,一口口舔着,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点可比不上狸花猫,狸花猫在明隐寺里作威作福,得到吃食后就翻脸不认人,不会这样做小伏低。
南秦的温风细水豢养了刁蛮的猫咪,北域的凛冽寒风竟然驯出了羞赧的狼崽子。
何其荒唐,何其……有趣。
祝珩抿出一点笑意。
不过燕暮寒之前的动作也很轻,如果不是裴聆说漏嘴,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晚上有人潜入房间。
祝珩的睡眠一直不好,稍有点动静就会被吵醒,可燕暮寒从来没有吵到他。
不知是有心,还是碰巧。
祝珩摩挲着手串,玉珠打磨得并不是太精细,能摸出来细小的划痕,熟练的老师傅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这手串是和烟火一样的礼物吗?
如果是的话,那燕暮寒也太有趣了,祝珩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勾得他忍不住去探索发掘燕暮寒身上更多的特殊之处。
炭盆越烧越旺,祝珩被烤得口干舌燥,悄悄伸出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混着梅花香的空气涌进胸膛,被烤过的冷香变暖,好似打从北域而来的狼崽子,收起了锋利的爪尖,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昨晚是为了送手串,今天是来偷吃糖人的,那前几天是来做什么的?
莫不是梦游,走错了房间。
祝珩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故意咳了两声,轻轻翻过身,仰面朝上,做出一种即将醒来的状态。
略显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祝珩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睁开眼睛,想象中的四目相对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以及重新插进窗口的糖人。
祝珩:“……”
吓跑了?
燕暮寒确实是被吓跑的。
半夜三更跑到祝珩房间偷吃祝珩吃过的糖人,怎么看都像是变态,他怕祝珩因此厌弃抵触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跌跌撞撞出了房间,被夜风一吹,燕暮寒就清醒过来了。
他竟然做了这种事。
燕暮寒臊得眼皮发颤,他蹲在门口,抱着膝盖,默默将脸埋进了胳膊,掩在发丝间的两只耳朵烧得厉害。
太卑劣了。
最丧心病狂的追求者也不会做这种事,如果祝珩发现了,一定会讨厌他的。
燕暮寒抬起头,看到窗口映出来的影子,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把糖人吃完,只是舔了几口,祝珩应该不会发现。
嗯,一定发现不了……的吧?
怀着侥幸心理,燕暮寒一夜都没睡好,做了好几个梦,先是梦到祝珩发现了他偷吃糖人,骂他不知廉耻,他心知祝珩骂不出那样的话,一下子就惊醒了。
后来又做了个梦,梦到祝珩认出他了,拉着他的手说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他太激动,笑醒了。
再往后就是几个囫囵的梦,一晚都没睡个整觉。
天光刚刚亮起来,燕暮寒就去了军营,看着将士们训练完,又和穆尔坎过了几招,才打着哈欠往回走。
在大门口遇到了塔木,塔木抱着一筐烟火,表情幽怨:“将军,你去哪里了?”
昨晚说好他去放烟火,到时间后他放了几个,一直没看见燕暮寒,塔木怕误了他的计划,又去买了一筐烟花。
他在河边等了一整夜,直到太阳升起,看不见烟花了才回来。
燕暮寒正在想事情,闻言随口道:“军营。”
塔木一秒恢复了正经,神色紧张:“是大军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燕暮寒忽然转过头,接过一筐烟花,“你去一趟厨房,让他们做一个糖人,送到……算了,不用送,先准备好,我到时候去拿。”
他思来想去,最保险的办法还是拿走糖人,如果祝珩问起,他就说不知道,再补偿一个新的糖人。
“糖人?”塔木满脸不敢置信。
印象中,燕暮寒似乎并不喜欢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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