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蹲在角落里,她就也蹲过去,拿着两样东西摆在妈妈脚边,声音软软糯糯:“妈妈~你说小朋友不可以随便玩胶水的,你帮我把这个梳子粘起来好不好?”
云梦锦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
她是意外怀孕的,当时经纪人和公司一度劝她甚至命令她把这个孩子去流掉,云梦锦也清楚这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可……
好几次走到医院门口,她总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腹部,又在经纪人和助理不理解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
她早就没有亲人了,在这个世界她始终孑然一身,也从没有想过要和谁组成一个家庭,但当真正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总是会梦到很多零零碎碎的画面。
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身份,却是同样一个古灵精怪笑眼弯弯朝她喊妈妈的小姑娘。
她特意预约了检查,后来得知肚子里果然是个女儿。
云梦锦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她年轻,也没想过生一个孩子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她开始情绪不稳定,抑郁,焦躁,又因为这些病吃各种药物,于是即便每天只吃一两个鸡蛋或者一小节黄瓜,她也在身材走样,皮肤变差,甚至脱发失眠,再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她有钱,有营养师甚至私人医生,但这些都不能让她变得更好。
因为她最大的病,就是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生孩子瞒不过媒体,未婚先孕直接往她光鲜亮丽的人生履历上涂抹上大片的黑,营销号网友粉丝铺天盖地的怒骂和所有恶意猜测调侃让她在家都从来不敢将窗帘拉开,不敢出门,却又防备着每一个敲门送快递或外卖的人员。
因为有粉丝或黑子寄来的快递,里面装着血淋淋的死老鼠,或是糖果和其它东西藏着细针和刀片,就连她给云棉买的尿不湿,都要自己神经质地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又一遍才敢给女儿使用。
她像是一夕之间坠入了很深很深的深渊,明明是自己生的孩子,却一夜间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贱人,被媒体骂,被黑粉嘲,被粉丝怒其不争,就连毫不相干的路人都会高高在上讥笑两句。
她没有给云棉请保姆,因为现实和心理上的焦虑不安促使她不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于是她变得更烦躁,成了朋友同事眼中的精神病疯子,粉丝的关切或黑粉的怒骂也让她更难以对外敞开心扉,她极端偏执地防备着自己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她被粉丝和网友抵制,被经纪公司雪藏,所有曾经拥有的代言和合作全都赔付了违约金,她开始变得拮据,而后一无所有。
只剩下一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
云梦锦觉得自己像是在用生命去养育云棉,短短五年,她已经很累很累了,甚至一度有想要抱着女儿从高楼上跳下去的冲动。
她在内耗自己。
云梦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她知道自己焦虑、不安、偏执、极端。
也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自己没有工作,被全网唾骂,身材走样和情绪敏感。
可她改变不了这一切。
改变不了网友眼中那个糟糕形象的自己,改变不了因为激素而日渐肥胖的自己,同样改变不了将所有情绪一股脑倾注在女儿身上的自己。
她也心疼,也自省,也会在冲动之后愧疚地抱着女儿说对不起。
但那些糟糕的情绪该来的永远抵挡不了,她越来越像个精神病,也眼睁睁看着女儿在自己的压迫下慢慢失去了笑脸,逐渐变得敏感爱哭,会下意识恐惧她发出的每一个声音说出的每一句话。
这份工作是公司安排的最后一份工作,因为节目组点名要她,也给了不算低的报酬,公司手里捏着她的合同恰好马上就要到期了,这是他们能从她身上最后榨取干净的价值。
等节目拍摄录制结束,云梦锦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艺人都不再是了。
她更清楚等节目开始后,自己会收到多少观众的指责谩骂,因为如果换成是以前的她,看到有人这么对待小孩子,她也会觉得特别厌恶的。
云梦锦已经很疲惫了,她不想再在镜头前表演出一个多么完美的自己,只是每天晚上失眠的时候,看着乖巧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心中又有着数不清的懊悔和心疼。
是自己决定将她生下来的,却又后悔甚至有点恨着这个带来一切不幸的孩子……
“妈妈?”
一双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姑娘歪头打断她飘远的思绪,看她回过神了,乖乖举着胶水问她:“妈妈,可不可以用胶水帮棉棉把梳子粘起来呀?”
“我不是说不要了,让你扔掉吗?”云梦锦沉声反问她。
云棉没被她的冷脸吓到,反而苦恼地瘪嘴:“可是妈妈很喜欢这个梳子呀,丢掉了棉棉就不能给妈妈找来一样的漂亮梳子了。”
因为云梦锦曾经焦虑失眠导致了她严重的脱发,所以特意找人定制了一把用起来顺手也不会太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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