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当然可以赌气闹脾气,可以恨他怨他,怪他多管闲事、怪他伤害了你爱的人!你完全可以去他面前哭喊、大闹!要他赔你补偿你,你做什么都行!”秦嫣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气喘,“你以为他不知道做那些事会让你恨吗?他知道!他清楚得不得了!但他还是做了,甚至连做这些的代价都想好了,你要是为了郁行舟去和他拼命,他可以把命都给你!你再也不想见他,他本来就没多少”
秦嫣咬住了牙,不再往下说了。有些秘密她不能说,也说不出来,光是想想就胸口绞着疼,往上泛酸意。
从前她和苏漾一样不理解江月白很多行为,徒弟们做错事江月白很少明着教育训斥,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急躁憋屈。
不听话就骂做错事就打,这是她的待徒之道——她只收过一个徒弟,闯了几次祸就被她打残撵走了。
现在面对晚衣时,她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江月白做人师父的难处,孩子们逞强的自尊最需要维护也最难维护,话不能直说只能暗示,忙不能明帮被发现了只徒惹厌烦。
“郁行舟真的死了吗。”晚衣忽然问。
秦嫣强压着怒火:“风雪夜归砍斩了他双臂,经络全断,能不能活看他造化了。”
“这样”晚衣似乎舒了一口气,“也好”
“你在意郁行舟的安危,怎么不问问你师尊有没有受伤?”秦嫣忍不住道,“郁行舟在莲花石台前用毁琴威胁江月白,又拖着江月白进独幽的惩戒幻境,他可是毫无保留地对江月白下死手!江月白却要顾及你对郁行舟的感情处处忍让!他们两个的交手你觉得谁更会受伤?”
“不是的”晚衣有些窘迫地摇头,“我只是”
“在莲花石台前算计江月白这一条就够江月白下杀手了,但江月白只砍了他弹琴的手。”秦嫣道,“留郁行舟一条命,是因为江月白还在意你这个徒弟,你离山日久,还在意他这个师尊吗?”
晚衣紧咬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
“你好好想想吧。”秦嫣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花香散去,山洞重归阴暗寂静。
秦嫣一走,晚衣卸去了强撑着的镇静,重重跌坐在满地木屑里。
她发觉自己的身子还在不住颤抖。
不是害怕的颤抖、也不是羞愧的颤抖
而是悸动的颤抖。
方才她不能解释。
也无法解释。
她称江月白一句“他”,
因为她已经不能把江月白再当师尊了。
前几日她听到修士们谈论江月白与郁行舟动手,便急忙关闭听感匆匆远离,不敢再听。
那是一种不敢验证的激动——江月白竟会为了她的情伤去杀人。
这个念头只是想一想,就会心弦紧绷、就会心弦断裂!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用这样肮脏僭越的念头去想师尊,可当江月白把那张雕着花独幽琴交给她的时候,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又一次心跳错乱。
碧玉朱漆,琴尾不仅刻着漂亮的花,还刻着她的名字。
“这张琴叫晚衣,”江月白说,“没人能夺走了。”
晚衣抱着琴,直到江月白离开才敢落泪。
她狠心丢掉了江月白的斩雷,以为这世间会有其他东西能替代,可最后发现最好的东西依然只能来自江月白。
郁行舟送她的朱砂琴上刻着很多优美的情诗,江月白给她的琴上只刻着“晚衣”。
她反复抚摸轻念,念出了很多意味。
她在想,师尊会不会早已看穿了她心思里最隐秘的那一丝。
沧澜山上男修成百上千,她从不亲近任何,倒不是因为那些男人怕她,而是因为她的眼里盛不下更多——她早在很小就见过这世间最惊艳的美景,皎月照琴春风拨弦,江月白弹琴时的模样无人能及。
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顶点,也比不过江月白随意一个带着她手弹琴的的动作。
多年来的压抑很痛苦,十九岁她执意离山,江月白没有拦,仿佛是看穿了她的狼狈。
她下山不为历练,而是逃避。
郁行舟拨弦的手,不是春风,却有春风的影子。
只有三两分相似,便能让她如痴如狂。
她不再压抑那些经年累月的克制,报复般放纵般,肆意去爱、倾尽所有、酣畅淋漓!
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心上那道名字不可言说的锁。
但雷劫降落的前一夜,她满心期望落空,在暴雨里泪流满面。
她发现那道锁还是解不开。
因为那个人根本无可替代。
最好的东西是江月白给的,最好的人也只能是江月白。
江月白是禁忌,是压抑的欲|望,是执意看做师尊却再也不能当师尊的人。
对方随意一举一动都会让她生出无限想入非非。
她只能这辈子再也不见。
天机秘境的最后一道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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