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的目光,云咎睁开眼:“怪不得你总喜欢呆在树上,真惬意啊。”她喜欢待在树上?明曜越发狐疑,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眼见着云咎递过来的话头落在地上,令人尴尬的沉默气氛越来越浓重,她才着急地找补道:“嗯嗯。”清朗的笑声自耳畔传来,云咎的黑眼睛饶有兴致地望向她:“你怎么这样怕我?”明曜莫名其妙被他笑得耳根通红,挣扎着看了他一眼,却恰然对上视线。奇异地,她觉得眼前的神明竟然比她记忆中年轻了许多。这种年轻并非面容上的改变,而是整个人的氛围截然不同。在她记忆里,云咎向来是冷若冰霜,少言寡语,像是高高在上的雪山般不近人情。可此刻的云咎不但更加随和,甚至眼底也并未染上那终年不化的寒气……他的眼睛,像是春夜温柔的湖泊,能让人轻易地陷进去。明曜忽然又想起了她在海边重伤之后的那个梦,即使是那个梦中的云咎,也不曾拥有眼前人这样柔软的气质。几段回忆同时在她脑海中浮现,明曜回神后从脸颊到脖颈都红得有些异样,云咎的目光落在她被烧过似的耳廓上,顿了顿:“你……”明曜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您……您如今贵庚?”沉默瞬间蔓延,明曜攥紧裙摆,自知自己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差点将脑袋埋入胸口。云咎半晌方字斟句酌,若有所思道:“贵、庚?你果然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我如今六百岁不到。”六、六百岁?!明曜眼前一阵恍惚,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去——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回到了一千年前!六百岁,对于天生天养的神祇而言,才刚是神力初步汇集的弱冠之年。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她只是想旁观那些凡人的回忆,从未想过探看云咎的记忆!何况为什么她竟然能在他的回忆中行动自如,甚至还能毫无限制地与他对话啊!明曜着实吓得不轻,一面是对误入神明记忆的惶恐,一面又不可遏制地对同龄的云咎感到好奇。她恍惚地盯着他出神,陡然脑海间又电光石火地闪过一念:如果他是六百岁的云咎,那她现在又是谁?
“怪不得你总爱待在树上。”按云咎方才对她说的这句话来看,如今的她甚至可能在这儿生活了许久——或许她成为了某只山精?明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和手掌纹路,却根本察觉不出任何异样。她心中疑惑更深,目光移动着试图寻找一个能反光的东西照照,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云咎笑盈盈的眼睛。年轻的神明微偏了偏头:“你在找什么?”明曜怔怔望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银发的轮廓,支支吾吾:“我……”——在她印象里,西崇山上可没有谁也是银发的。可是,她难道不是一出生就在北冥的吗?即使是难以捉摸的本相之力使她能够与过去的云咎产生联系,此时的云咎也实在不应该记得她来之前的事情啊。明曜坐在树上想得出神,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下的树枝竟已不堪重负,颤颤欲折。然而更诡异的是,一向细心的云咎此时竟也丝毫没有察觉。一声轻响传来,明曜身下陡然失重,整个人直直便往树下坠去。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化为鸟身,却感到腰间被人用力禁锢着揽过,她脑海一阵空白,顺势旋过半圈,扑在云咎怀中,两个人一道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嘶——”明曜扑在青年身上,倒是一点儿也没摔疼,只是眼下这个姿势比摔得四仰八叉更令她尴尬——她一只膝盖抵在他双腿之间,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撑着他的胸口。掌下,他心脏跳动得愈发急促,明曜感觉自己仿佛一合掌就能将它握在手心。她又羞又怕,吓得僵在他身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非礼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云咎刚摔倒时还皱着眉轻轻哼了一声,此时看清明曜的脸色,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明曜愣愣地看着他的表情从吃痛蹙眉过渡到忍俊不禁,其转变突然到像是恶作剧破了功。她脑海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且在他逐渐扩大的笑容中愈发清晰。“哈哈哈哈哈……”年轻的神明脸上的笑容明朗好看,在她记忆中一贯深沉的眸子笑时竟也会眯成弯弯的月牙。他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撑在身后,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笑声越发清越。明曜恼羞成怒,琥珀色的双眼瞪得滚圆:“你、你、你是故意的!”是啊,哪怕是一千年的云咎,也不可能察觉不到树枝断裂,不会在明知她本体的情况下依旧用这样的方式拉她,更不会如此狼狈地“不慎”摔在地上。他故意看自己笑话?!自从进了这段回忆之后,明曜发现的疑点实在太多,她年龄小,经事又少,如今的大脑简直是一团浆糊,只觉得自己受了戏弄,委屈、生气又不好发作,只能恨恨地瞪视着那个笑得停不住的青年,眼眶都红了起来。云咎回过神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明曜委屈得几乎掉眼泪的样子。少女生得好看,一双凌凌滟滟的桃花眼尤甚,此时那又大又圆的双眼毫不掩饰地望着他,眼眶眼尾均蒙上了一层绯红,更隐隐似有泪水在那眼中打转……他的笑意登时僵在了脸上,慌乱地想直起身安抚她。哪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人之间的姿势越发地尴尬,明曜几乎是整个人都坐在了他的怀里,那原本就无处安放的膝盖更是……她望着眼前忽然凑近的俊脸,眼睛一眨,两滴晶莹的泪珠直直落在他的手背上。云咎似被那泪水烫到,眼中的歉意越发深浓,刚想抬手替她拭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明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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