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伸出被窝,缓缓地揉了揉面颊, 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的胸腔已经被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欣喜填满了。她真的很想很想他。明曜睡不着了, 于是下榻扯了件外袍将自己裹住,披散着头发就往殿外走去。被冥沧指给明曜的宫侍一连几日守在宫外, 头一回见她出了门, 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见眼前这个光着脚散着发的小姑娘,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步履轻快地朝外跑去。明曜此刻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无力了, 她踩着殿外的长廊一路向前跑, 看到廊外斑斓的鱼群和形状奇异的珊瑚礁自视线中闪过,东海的天地是温柔的蓝色, 乾都大阵的光芒与无处不在的明珠光辉交融,将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照得清晰。这样美丽的景色,在明曜的梦中,也曾见过。那个梦里不仅有她,还有云咎。那个梦是她对云咎所有期盼与绮念的源头——没人会知道,在明曜尚不知天地多么广阔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期盼,有个人能陪她生活在光明温暖的北冥。而现在,云咎开始回忆起千年前的事情了。明曜想,或许她的预知梦并没有被改变,云咎也许真的有一天,会愿意和她一起生活在北冥。少女的双足踩上了柔软的白沙地,身后的宫侍拿着她的鞋一路追赶。完全搞不懂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究竟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突然生龙活虎起来。在她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之时,明曜终于停了下来,她在宫侍的劝告下从善如流地穿上了鞋,又在身上披了一件更加厚实的羽衣。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指着路边照明的荧石问东问西。“这个石头是原本就这么亮的吗?”“啊,不是吗?那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它发光的?”“它可以这样亮多久?”“啊?还可以变幻亮度!好厉害……”宫侍最开始还能耐心地替明曜解答,可时间久了,她们发现明曜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越发兴致盎然。但凡路过一个在乾都随处可见的东西,这小姑娘就会露出一脸探究的模样,凑近了目不转睛地看。问出来的问题,更是好似要将那些明珠荧石的前世今生都套出来。宫侍自出生以来,对东海的这些东西便司空见惯,何时有打听过那些荧石的来历?因此只能硬着头皮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地敷衍,期盼明曜能够早点收了闲逛的雅兴,继续安安静静地回宫中待着。可是明曜拉着她们在外一晃,竟然就是整整两个时辰。宫侍们费尽心思地为乾都的一草一木编故事,两个时辰之后,不仅口干舌燥,更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明曜完完全全地榨干了。最后,双眼茫然的宫侍领班,气若游丝地向明曜发问:“姑娘,那位大人究竟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你的身子恢复得……可真快啊。”明曜一怔,随即朝宫侍展颜笑开:“不是灵丹妙药,是……好消息。”她琥珀色的桃花眸随着笑意弯起,潋滟的碎光在其中荡开,宫侍一时愣住,甚至都没发现冥沧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明曜的身后。“什么好消息?”冥沧不冷不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明曜回过身,表情有些讶然,等冥沧退散了近旁的宫侍,她才像个小傻子似得冲青年笑:“哥哥。”冥沧的目光落在妹妹神采奕奕的脸上,唇角微扬,低低地应了一声。“看来今日好多了。”他伸手按了按明曜的脑袋,“刚刚在聊什么?”明曜说:“宫侍姐姐在跟我说荧石的来历呢,他们说有一类鱼儿的骨头被碾碎之后,就可以得到这种会发光的粉末,将它涂在明珠上,便可以使其光辉更亮。”“这种鱼在东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明曜若有所思道,“捉几条带去北冥养吧。”冥沧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嗤笑,双手抱胸,又恢复了那种刻薄毒舌的姿态:“小丫头,她们是糊弄你的,别那么天真。要是捉几条鱼就可以解决北冥的困境,我又何至于在这浪费了五百年?”他垂着眸,自上而下地观察着明曜的表情,见少女脸上那种漂亮的神采暗淡了几分,怔了怔,立刻移开了视线:“你问她们,不如来问我。”这些明曜想要了解的,觉得或许对北冥有益的事,早在刚来北冥之时,他就已经弄得一清二楚。这些年,冥沧几乎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北冥的藏经阁中,后来索性在里面安了个榻。可到最后,也无非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罢了。哪怕那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会发光的鱼真的存在,它也绝无可能在北冥存活下来。明曜在冥沧冷淡戏谑的眼神中恢复了理智,心中那个充满了希望的小球漏了气,她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将头撇开,给冥沧留了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冥沧盯着妹妹那头睡得乱糟糟的银发看了一会儿,冷冷地移开目光。但片刻后,他又转回来,随手拔了一根海草,捞起明曜的长发,拢着打了个难看的结。明曜:?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难和冥沧保持正常的交流。欣喜和希冀褪去后,反噬带来的无力感又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她没再搭理冥沧,兀自往回走。冥沧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回程的路比来时要漫长很多,明曜错愕地发现,自己方才居然已经带着宫侍走过大半个后|庭,几乎快到主神殿附近了。很快,她的身体开始发冷,双腿开始无力——云咎清晨给她的神力几乎无法被感知到了,明曜感觉眼前有些晕眩,又走了几步,便白着脸缓缓到一旁的坐凳楣子上坐下。“怎么了?”冥沧蹙眉看着她,“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这就累了?”明曜没搭理他,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冥沧心中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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