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蜷起身子,耳朵发烫,瞬间脸色爆红。自那十几位神祇驾临西崇山又离去之后, 山中万事便重新归于平静,除了众多精怪神侍忙着同云咎一道筹备大婚事宜之外,与往常几乎没什么变化。山中精怪都是心性单纯之辈, 当他们意识到西崇山并没有因为云咎纵容魔族,而受到太过猛烈的指摘攻击后,也都纷纷安下心来, 如明曜所料一样,自然而然地与她和小玉建立起了更多的交流。在云咎没来找明曜的日子里, 大家得了空,便会三三两两地聚在这位很年轻的未来“神君夫人”身侧, 饶有兴致向她打听云咎执法神之外的另一面。不管是回到西崇山之前还是之后, 明曜即便知道自己即将与云咎成婚,却依旧没有想过将千年前的故事告知这些精怪。比起用已经被大家遗忘的,有些冷冰冰的过去来树立自己的形象、与大家拉近关系, 明曜其实更愿意将他们当做家人朋友,重新培养感情。虽然云咎在魔渊时曾对她承诺, 大婚后会放下西崇山的一切同她返回北冥。但明曜始终将西崇山当做自己第二个故乡, 她想, 她愿意奔波,也愿意忍受与云咎短暂的分别, 只希望自己的两个家乡都能好好的。因此, 在明曜回到西崇山之后,尽管招魂反噬依旧使她日渐虚弱,但她仍然每天都空出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跟西崇山的生灵们围聚在一起聊天。大家最开始在得知明曜即将与云咎成婚时, 是艳羡多过于其他的,毕竟不提云咎对明曜众所周知的偏爱, 仅仅是与正神结契,共享永寿这一条,就已经是大家从未想过的事情了。但随着和明曜交流的深入,西崇山生灵对她的这一份艳羡很快便转化为了理解。并且大家都觉得……明曜对云咎的印象,和云咎在他们眼中的形象——这差距,也实在太大了。“其实神君人很好的,虽然从前面上冷淡了一点,但他内心很温柔。”明曜说,“云咎嘴上不说,可西崇山的一草一木,他都放在心里呢。”明曜这是在回答,大家问她怎么这样快就不害怕云咎的事。西崇山生灵听了这话只面面相觑——在他们印象中,云咎虽然从不曾对他们动怒,日常给他们本体浇灌分配的神力也是分毫不差,但这些举动比起“将一草一木都放在心里”,似乎还差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大家觉得明曜这话有些敷衍了事的嫌疑,可她的神情是那样柔和而认真,像是真的陷入了一段非常美好的记忆中——这使大家不约而同地点起了头,决定将所有不赞同都悄悄含糊过去。时间就这样一日日过去,西崇山生灵跟明曜聊得越多,心中对她的怜爱便越发深切——怪不得神君会喜欢这个小姑娘呢,她善良实诚,而且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一点点的善意都会被她当做金子般珍藏,又何况云咎是真的十分喜欢她。日子久了,大家好像都开始和新婚双方一样,欢欣而热忱地期待起了之后的大婚。但没有人知道,真正对这桩婚事开始产生隐隐担忧的,却是明曜本人。她又开始被卷入天道的梦魇中了,之前那场只见了一次,便令她夜不能寐了好几天的梦魇再次侵袭了她的识海。但这一次,明曜开始学会去抵抗梦魇所带来的影响。她就要与云咎成婚了,她不断对自己说,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触手可及的东西才是现实。然后她又一次惊慌失措地惊醒,伸手紧紧拥住了身旁揽着她浅寐的神明。云咎几乎是在她睁眼的瞬间就清醒了,他抬臂将明曜抱到自己身上,西崇山如水的月光从窗外檐下倾泻而入,他望着明曜雾蒙蒙的双眸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伸手一下下抚摸她的后脊,像是在给什么柔软的小动物顺毛。“做噩梦了?”自从天道莫名其妙出现在明曜的梦境中之后,即便云咎在她沉睡时特意封住其识海,但依旧对这件事产生了很深的戒备。因此,在明曜此刻突然惊醒后,他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明曜趴在云咎胸口,闻着他衣上的冷香平复了慌乱的心跳,然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我的识海……还是被神力封印着吗?”云咎面色微沉,伸手轻轻抚上她柔软的银发,低低地应了一声。明曜身体微僵——那就意味着,这不是普通的梦魇了。“别怕,”云咎沉声道,“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明曜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更紧地环住他的腰:“云咎,不管天道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如果祂只是为了阻止我们结契……”明曜顿了顿,撑着床边微微探起身,隔着云咎柔软的白袍低头亲了亲他的心口,“祂不会成功的。”昏暗的夜色里,少女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水银,顺着她纤细的腰背一路滑落至云咎的掌心。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其中闪烁着的信任和依赖是他一生都在追寻的光。他见过这双眼睛畏惧而怯弱的模样,也见过无数欲言又止的悲哀从其中缓缓淌出,她像是他一点点小心翼翼养大的花,最终如他所愿地向他敞开了最柔软而不设防的心。他看着明曜明亮的脸庞,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不知如何才好。他私心想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甚至来不及等到天亮,来不及兑现一场盛大的婚礼,只想趁着这个月色朦胧的夜,将她彻底融进自己的骨血。浑然一体到,哪怕天道都不能将他们剥离。可云咎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侧躺着将她紧紧拥住,在浅尝辄止的亲吻之后,一遍遍对她说“我爱你”。明曜迷迷糊糊地听着,不厌其烦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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