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路提早去学校做题,这是他现在给自己的约束。他下床踩上拖鞋,轻手轻脚地打算去自己房间洗漱,结果周嘉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抓了把翘起的头发,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几点去学校,我送你。”梁路说:“钱伯会送我去的。”“钱伯是你男朋友啊?”他理所当然地朝梁路发问,周嘉刚睡醒的慵懒模样也分外好看,梁路的心没出息地剧烈跳动着,可就算已经拼命地遏制,他还是感觉到血液在慢慢往脸上冲。他脸红了,就为了那三个字,梁路在周嘉的注视里无所遁形地心动。周嘉笑得嘴角放不下来。“别引诱我,小心早上上不了学。”七点十分开到南大,周嘉一直送梁路到阶梯教室,王姐大早上烤的饼干被包装成小巧的一袋,周嘉把它塞进梁路的书包里。“饿了补补脑子,别读书读傻了。”梁路不争气地心口乱撞,这颗心还没习惯突如其来的幸运,它错乱地用跳动来询问主人,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周嘉,我还觉得在做梦。”趁着四周没人,周嘉亲了他一下:“对,你在做梦,我没给你闹闹钟,你永远都不要醒。”梁路在他的吻里点头:“那你闹钟定的晚一点好不好。”“傻瓜。”周嘉捏了捏他的脸,“做题去吧,晚上我来接你。”梁路的一天都挂着笑。以前在书里翻到过关于爱情的片段,喜欢一个人的体悟每个人都不同。那些写出来的句子优美如诗篇,当时读来却流于表面,只有真的品尝过个中滋味,才知道那些最美好的词句形容的爱情,远不够囊括其中的一角。它是那般浩瀚,使得仰望爱情的人,微小如尘埃。梁路的反常瞒不过坐在身边的唐昀州,昨天周嘉提前离席,梁路又那么晚回家,两个人回到周宅肯定有事会发生。也许是争吵,也许是冷战,但是梁路却一直带着笑漩,他咬着笔,目光望着黑板上的公式,无知无觉地流露着笑意。他很好看,像雨后阳光折射下花朵上的露珠,亮晶晶地耀眼。唐昀州谈过数不清的女朋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让一个人闪闪发光,除了恋爱,还能是什么。下了课他们收拾课本,唐昀州仿佛漫不经心地帮梁路理完桌上的笔。“班长,你怎么补偿我?”梁路拉好书包拉链:“怎么了?”“我辛苦演配角,戏都杀青了,你还不给我结工资。”梁路闻言淡淡一笑:“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故作无辜,坦诚地对唐昀州承认了心思。这样直率的心机鬼也透着那么一丝可爱,让唐昀州狠不下心。利用周嘉的胜负欲,梁路一步一步把他的名字渗透进周嘉的心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利用自己的呢?唐昀州不想剖析得太清楚,也许从那一天,周嘉走进教务处,向唐昀州投来敌视的目光时,一切已经被那人暗暗盘算在心底。
只是,这个故事里,他唐昀州的角色太惨了点,连他都同情他自己。“请我吃冰激淋吧,我需要点甜分冲淡一下苦涩。”他大着舌头撒娇。梁路笑道:“好吧,我帮你做作业要不要?”“要要要。”“我就知道。”在恋爱关系里的周嘉有点黏人。从早上分开,周嘉的信息零零落落地不间断,合同条款很烦,中午吃的菜不合口味,唐昀州有没有坐边上,下午几点钟下课……梁路既要专心听讲,又忍不住腾出手回复周嘉,好几次笔记都记不全。偶尔遇到老师讲解重要的知识点,梁路实在顾不上回复,周嘉很快就会来查岗,在干吗呢。这带句号的句子,延伸的另一头手机屏幕上,一定映出着那张拧着眉头的不愉快的脸。「在上课。」梁路打了几个字,看到接着跳出来的信息后不禁莞尔。周嘉写道:你怎么还不毕业。下午开始下起暴雨,梁路在图书馆写申论大作文。这几天周嘉每天都接送他,梁路虽然觉得很满足,但也清楚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偌大一个周氏,上下都需要周嘉的签字,比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学生要重要得多。所以今天梁路提早知会了钱伯来接他,打算到家了再对周嘉先斩后奏。只要得到过甜蜜的快乐就足够,不需要让贪心成为难戒的习惯。不知不觉写满了整张作文纸,梁路写得手酸,前后活动了下胳膊,注意到窗外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他翻过倒扣着的手机,因为静音只有屏幕在无声闪动着来电显示。是周嘉。梁路把手机放到耳边:“怎么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嘈杂:“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你在哪儿呢。”“刚在写卷子,静音了。”“哪里写卷子,我没看到你。”梁路迟疑了下:“你在……南大?”对方的呼吸声潮湿地放大在耳边:“是啊阶梯教室。”轻轻地,梁路的心不受控制地卷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外面下这么大雨。”“钱伯早把你卖了,”周嘉的语调漫不经心,“以后要‘欺君’的时候,记得先想一想是我在发他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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