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医正领着太医忙得如同水里捞出来般, 浑身上下都被湿透,扎针诊脉施药。一通折腾之后,齐重渊的鼻血勉强止住了。青书与内侍忙个不停, 将他身上沾了血迹, 被冷汗湿透的龙袍换下。琴音熬好药送上前,他吃了几口, 吐得苦胆都快出来了。服不进去药如何治病, 郑太医正战战兢兢, 惊恐不安的模样,快像是齐重渊一样生了重病。文素素道:“琴音再去煎药,青书, 给圣上擦洗更衣。”郑太医正长舒了口气,有文素素拍板,他们就好办了, 忙到一旁商议方症。又是好一通忙碌,更换衣衫,重新服药,再吐。连续数次,总算吃了小半碗药下去。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偏西, 齐重渊软得像是面团,嘴唇青紫泛白,双眼紧闭躺着,形容枯槁像活死人。殷知晦一直守在一边, 瞧着齐重渊痛苦,想着姑母, 两人一起长大时的点点滴滴,很是不好受。可惜他无能为力, 他懂些医,远比不过郑太医正他们精通。先帝与先太后去世前生病的模样,与齐重渊病状相近。就是华佗在世,只怕也无能为力了。青书领着内侍,轻手轻脚收拾着脏乱的大殿。文素素坐在塌边的小杌子上,身上的米粥已经干了,缠绕着布巾的手臂放在身前,一动不动守着齐重渊。郑太医正他们在低声商议药方,文素素听到他们提到脏器,五脏六腑,在辩解究竟主治五脏还是六腑。小解困难,是肾脏受损。脸色蜡黄,则是肝脏。恶心乏力,身形变得消瘦,出鼻血,是齐重渊倒下时不小心撞到鼻子出血。不过他呕吐出来的药中,伴有血迹。文素素不懂医,但这些属于基础的医学常识。郑太医正他们不管是先治五脏还是六腑,都毫无用处。因为齐重渊的肝肾在一起衰竭,以现在落后的医疗,除非神仙下凡,他很快就会死了。要是死在秋天,天气适宜,哭灵守孝的人会好过些,算是他临到死,最后的一点用处。文素素朝青书示意,他忙上前,文素素指着如石像般坐在那里的殷知晦等人,小声道:“让膳房送些热水膳食到朵殿,请殷相郑太医正他们先更洗一下,用些饭菜。你们也是,轮流去用饭,歇息,圣上这里要十二时辰有人守着,大家都要养精蓄锐,打起精神伺候好圣上。”青书早已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他忙感激应了。瞧着文素素眉眼间的疲惫,关心道:“娘娘也去歇一阵,圣上醒来时,老奴再来唤娘娘。”文素素撑着站起身,道:“我先回明华宫去换身衣衫对了,等下你去将秦皇城使唤来。”青书应是前去安排,郑太医正他们看向文素素,朝着她深深施礼下去,退出了大殿。殷知晦仍然坐在那里,望着走过来的文素素,缓缓起身,道:“娘娘,我有些事要与娘娘说。”文素素点头,道:“到外面说吧。”走出大殿,外面太阳虽还明晃晃照着,带着热意但清新的空气,让人一下精神不少。两人就在廊檐下站了,殷知晦迟滞地道:“娘娘,殿下年幼冲动,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娘莫要与他计较。”文素素哦了声,道:“殷相多虑了,我没与太子计较。承庆殿发生之事,我准备找秦皇城使来交待一声,尽力不要传出去,免得太子的名声受损。”殷知晦嘴里泛起阵阵苦涩,齐瑞不知天高地厚,他根本不知道文素素的厉害。文素素说不计较,只盼着她真不计较才好。“殿下与圣上一样,不喜算学。娘娘虽是为了他好,让他能多学些学问。只殿下这个年岁,最好贪玩,只怕不能理解娘娘的一片苦心。待圣上醒了之后,我会与圣上回禀,免了殿下学算学。我先与娘娘知会一声,还请娘娘莫怪。”文素素干脆利落说好,“太子学不进去,不学就是,无妨。”虽知道文素素一向干脆,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还是令殷知晦有些怔忪。文素素清楚殷知晦的顾虑,他是君子,君子忠心,有好有坏。她并未撒谎,她是真没与齐瑞计较。给齐瑞增加算学的功课,是她的主意。并非为了他好,而是要打击他的自信,使他产生厌学的情绪。齐重渊越紧逼,他越学不好。齐重渊教训他,文素素故意不回避。那碗粥在文素素手上,冷热她最清楚,她是主动上前,故意迎上去,让齐瑞撞她。放出一些闲言碎语,传到齐瑞耳朵里去,让他疑神疑鬼。齐瑞还太稚嫩,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对文素素的敌意,被她一眼就看穿了。当着所恨之人的面被责骂,少年的自尊,脸面,一层层被血淋淋撕开。齐瑞估计如他所喊那般,那一刻真是不想活了。如同被拉到极致的弓弦,轻轻一弹,砰地就断了。他不发疯,文素素反倒要高看他一眼。一个濒死的皇帝,接着一个疯狂的少年皇帝。即便以后须得面对更多的艰难,对此局面,文素素已经很满意。这是她故意为之的结果,她如何会计较?殷知晦眼神在文素素手腕上的布巾停留,终是问道:“娘娘的伤可要紧?”文素素低头看了眼手臂,道:“只烫红了,不碍事。”殷知晦道:“天气热,伤不宜愈合,娘娘还是要多注意。”
文素素说好,“圣上的身子状况,殷相也瞧见了,只怕一时半会好不过来。朝堂那边,殷相多担待些。天气热,要注意洪涝灾情。紧急的报灾奏折,必须尽快做出反应处理。”这些时日,文素素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朝堂官员办差的习惯,她处理朝政时果决,条理分明。朝臣也不好再拖延,反应比从前快了许多。齐重渊从去年就开始病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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