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播种两天就能播完?”他说完,莫名觉得有理,又道:“首领是不是想说,咱们族里的劳动力多了,干活也会快上许多?”狄霄表情不变,不肯定,也不否认。随后又有一两人发表了看法,大多还是觉得,人多好,人多就代表着有足够的劳动力,不论做什么,都能又快又好。听着他们的话,狄霄的表情愈发浅淡。半晌,他敲了敲桌面,示意众人安静:“很久之前,我在大越边城听了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村子里,开始只有一个人,这人每天在村里打水,后来变成两个人,两人一起到村外挑水做饭,后来又来了一人,可挑水只需要两人,三人互相推脱,谁都不愿意做那个多付出的,最终只得耗在家中,无人肯外出。”“一人打水,两人挑水,三人无水。”狄霄话毕,给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底下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不知过了多久,苏格勒开口:“首领是担心,当劳动力足够多的时候,族中活计却有限,就会出现懒惰者逃避,能者多劳,而最后所得却一样的情况?”此话一出,众人惊诧。有人迟疑:“苏格勒是不是理解差了,首领的意思不……”“我确实是这个意思。”狄霄蓦然开口,断了众人最后一丝念想。他不再隐瞒,将这两日的思考和盘托出:“长久以来,族中耕作也好,生活也好,基本都是共|产共用,以往族中只百八十人,这种方式自无什么不好,但我想问,当族里有了上万人,这种方法真的还合适吗?”他说话从来不会有的放矢,既然提出了,明显是有了不满意的地方。但底下人想了半天,连苏格勒都说:“但就算齐齐比齐,也还是这种生活方式……不,他们用不到自己耕作,族中奴隶就够了。”离开齐齐比齐许久,再提起,他已没了之前的满腔仇懑。狄霄问:“是,草原大部分部族都是这种生活方式,大家或许不了解,只要出了草原,不论是大越还是大瑜,这般同劳同得的分配方式早被废除了。”“又或者说的功利些,同样是壮年汉子,苏格勒你一日可翻耕五亩田,有人嫌累,一日只耕三亩,但等到秋日收成时,你们都分得十斤面粉,苏格勒你的饭量更大,粮食不够只能外出狩猎,而懒惰那人因消耗少,十斤面粉足够。”“苏格勒,你会觉得不公吗?”“我——”苏格勒开口欲要否认,但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竟是说不出来了。作者有话说:同是族人,互有帮扶也是应该。在场的几十号人,若说愿不愿意帮帮体弱多病的妇孺老少,恐没有一个会说不,就算把自己的口粮分出去,也不过想着怎么再搞更多,而非怨言无数。可要是这帮扶对像换成和自己相差无几,只身体懒散的汉子们……一群人沉默良久,在第一个说不的人之后,相继摇了摇头。狄霄说:“再者,诸位就不想拥有一片只属于自己家的耕田吗?”拔都儿部的一应日用都由仓房统计分配,大到床榻铁锅,小到米面菜肉,因是所有人劳动所得,就不会论及归谁不归谁。要真论什么是个人所有,汉子们在外狩到的猎物粗略能算,但这也是将大部分交给部族后才能得到的。——独属于自家的东西。很难说,这不叫人心动。“会不会太冒险了,首领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现在族内并无不妥,或者等以后出现问题再变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惜狄霄并不想等羔羊丢了再弥补,一成不变并不一定不好,但他是经历过被人逼得连夜迁徙的,既然有时间有机会更好,何不冲上一把。他们争论到晌午,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许是狄霄积威甚深的缘故,虽然没有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但也极少有人表露出极强烈的反对来,更多是含糊着,不赞许的意味更强些。狄霄没有逼迫太紧,只叫各位回去再想想,谁要是有新想法了,随时能来寻他,正好他要准备冬祭节,之后一段时日基本不会离开部族。听他提起,众人恍然:“是了,冬祭节也到时候了。”冬祭之后再有四五个月,眼眨眼的,可不就要开始春耕了,不怪首领问得急,要是真打算大变,实在是拖不得了。狄霄摆手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阿玛尔和苏格勒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要等最后才能动,然而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也不见他俩动弹。“有事?”狄霄问。阿玛尔捶了锤因久坐而发木的肩膀:“首领为何想改变耕作方式了?”“是。”狄霄再次点头。苏格勒问:“首领一直没说,到底是想改成哪种新法子。”只见狄霄沉默稍许,将在他脑子里转了许久的均田法缓缓道来,从耕地归族人似有,到按照人头均分土地,还有田税粮税等等。眼下只他们三人,狄霄对阿玛尔和苏格勒的信任度更高,也无所谓隐瞒了。听他讲完,这般颠覆了认知的制度叫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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