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描述中,包括颠倒因果的部分以及……我们之前看到的情景,都与之十分相似。介于并非孤立的、只存在于某个星球的传说,而是许许多多地方都有着类似描述的事物,我就留意了一下——”克拉克摊开手:“但一无所获,可能是寻找的方式不对,更可能……那些东西也是隐藏在高维的。”结果讨论了半天,他们也只是对眼下的龙脉有了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认知,信息太少,再讨论下去话题就要奔着一些深奥的理论——又或者干脆往形而上学的方向去了。而杜老头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所以,我们现在该干点什么?找到杜然后阻止他?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从长计议?”“恐怕现在是出不去的,”布鲁斯沉吟道:“除非有人来把我们唤醒。”他们这时候还在梦里呢!“……那怎么办?”戴安娜问,但事实上,她也不是很担心这个。“没关系,我做好安排了。”布鲁斯冷静道,但他的语调中有一丝丝上扬:“在此之前,我们还能再——”他眯起眼睛,望向这一望无际的湖泊:“——看看这龙脉还能带给我们什么……惊喜。”他说完,淡淡地笑了笑,随即再次跃入了疑似龙脉的湖泊之中。“我说什么来着,他任性起来比我过分多了。”克拉克抱怨道,随即也在戴安娜跳下去后,跟着坠了进去。温暖的金色就这样将他们包裹进了另一个世界。在圣阿加塔节结束后的第三天,卡塔尼亚终于从带着宗教性质的微醺欢乐中逐渐清醒,而此前大街小巷的白袍修士、民间乐团以及那些在摇摆中游行的圣像已经再度成为了回忆。并不带有侵占性质的阳光在清晨来临之际以静谧的姿态铺满了中央广场的石板路,还未清走的碎屑仿佛成了对宴会有过追念的证明。这是一个慵懒的春日,阴影还来得及在街边前张开的遮阳伞下滋生,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从空中溢散开来,朦胧的景色混着狂欢后独有的怅然,把目所能及的一切虚化为了一场离奇的白日梦,远方,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活火山正长年累月地休憩着,对于山峦而言,人类才是弹指一瞬的造物。
他像一只猫,从阴凉中一跃而出。那是个有着如鸦羽般漆黑发色的青少年,在不算炙热的春季,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连帽夹克,就像所有同他这个年纪的——总在神出鬼没的少年人一样。过分白皙的肤色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位来自北方的观光客。他混在人群中间,先是漫无目的地在广场周围逛了一圈,周围是三三两两驻足拍照的行人,不远处的圣阿加塔大教堂定时敲起了晨钟,但他似乎也没什么走进去看看的打算,而是看着路边的鸽子,直到它们飞走才想起来离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人群里——毕竟也没人看得到他是怎么出来的。他钻进了这些巴洛克建筑之间的巷子中,脚步轻快;在拐了个弯后,从空无一人的狭缝中来到了热闹的集市,摊贩将瓜果蔬菜全部摆到了店门之外,楼与楼之间飘满了彩旗,这些被色彩、分享加上人声所充沛起来的市井就此变得鲜活。一辆小货车慢吞吞地——艰难地在一段被阳光照耀的集市道路中前行,不慎碰倒了一筐橙子——摆摊的老板娘立刻从店里出来咒骂了两句,却在一下秒和颜悦色地递了两个橙子给帮她捡起东西的黑发少年。他就这样被塞了两个橙子,他眨眨眼,把橙子全部放到兜里,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偶尔停住脚步,如果旁观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会发现这小子在望那些写在墙上的涂鸦——多半是带几句脏的俏皮话。他半逛半停,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紧挨着集市的另一块专门贩卖海鲜的集市——当地人也喜欢称其为鱼市的地方,海鲜和肉产品特有的腥味隔着很远就能闻见,金枪鱼、剑鱼、黄花鱼,虾类和贝类,还有不常见在市场上看见的蓝蟹。地面潮湿泥泞,负责切鱼的男人熟练地将鱼头切除,鱼血不可避免地从刀口滴下,尽管随时会有人用水管将地面的血冲掉,但那些——来自各个摊位的血还是积成了一滩,拦在了道路中间,倒映着过往的行人。他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不等抬着水管的人过来冲洗地面,踩着血泊,直径走向了其中一个摊位。“请问,是费迪先生吗?”正忙活着屠宰活鱼的丹特·费迪抬起头,他是个典型的南部人,宽面庞,高鼻梁,一双褐色的眼睛显得他神采奕奕,他迎着刺眼的阳光,打量起了眼前的小伙儿,并很快——且兴高采烈地得出来结论。“哦!你就是……”他放下刀,擦了擦手,但最终还是没伸出去。不得不说——那一个瞬间,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还真以为自己面前冷不丁地站了个天使——这全得得益于少年过分精致的面容,他活了快四十个年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在他侧过身,让他站进来一点,以免被鲜血溅到时,一旁贩卖蛤蜊的女人转过身,喊道:“哦……丹特,这是你亲戚?”“这是我侄子……刚从巴勒莫过来。”他咧嘴笑了笑,“你可以叫他阿祖罗。”少年颔首,任由卖蛤蜊的女人走近他,“你好,小伙子……哦,虽然这更像个昵称,不过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你的眼睛可真美……比西西里的天空还美。”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