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滚动,疯了般朝天发出几声冷笑:“你最好只是在给梁国交待,否则,我让整个梁国为他陪葬!”
随着满带戾气的话语掷地,他全身凝发出的狂怒真气涌动,上下掀动着他的袖翼,他虽屹立不动,全身却犹如灌满了寒风,衣袂袖角来回鼓动,连发顶金冠也连连颤动,闪着暗沉的金色光芒。
滴漏连绵不断的“滴答”声中,李赫忽地拔剑砍向铜鹤香炉,只听“嘭”地一声,沉重的香炉断为了两截。
李赫握着剑,手上青筋凸起,臂上肌肉硬似岩石,似要将那剑柄捏成粉末。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受伤的野兽般粗重的喘息。可不论如何喘息,都感到心内那团燥火难以平息。它不光在他心房处燃烧,也在烧着他的颞颥处和双眼,令他视野所及都是红色,使他脑中发出树干被大火焚烧时“嘎吱嘎吱”的惨烈回音,连绵不断。
他从未这样痛苦过,更从未被这异样的感觉掌控。可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痛快。他早想这样,撕破一切伪装,冲出困住他的君子围城,不顾君臣伦理,无耻却又坦然地去争夺他想要的。
想要的那个女人。
他闭目,仿佛能看到那翻滚的铁锈红在他全身涌动,一点点将他的清明吞噬。
再抬首时,李赫一向清明冷静的眸光已充斥着暗潭般的沉色,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齐国以女帝性命受要挟为由,声称要“清君侧,救女帝”,矛头直指监国的皇太女,十几万大军压境,集中兵力攻打中山国的壁安城,意图破城直攻央廷。
北方的赵国与南侧的淮南国响而应之,扯起反旗号称要“替天行道”,南北夹击央廷。朝廷派出马婵将军北上迎击赵国,武魁将军南下截堵淮南国。其他藩国一面与齐赵淮密信往来,一面持续观望。
齐军兵强马壮,备战充足,将士在外不时喊着号子嘹亮高歌,闹得中山国内人心惶惶。
同时齐王的亲笔信也送至中山王手中,说淳贞女帝已薨,国已无主,皇太女秘不发丧违背天理伦常,事有蹊跷,呼吁中山王挺身而出,放齐军西进,为生母、为天下主持公道。
见中山王没有回应,下一封信中齐王直言中山王与皇太女非同父,告知中山王其生父乃女帝表妹府中乐侍,还详细列了许多处证据,并附赠中山王生父画像让其自己看有几分像,信中最后齐王写道:“皇太女早知你们异父之事,之所以隐忍不发是因中山国还有可依仗之处,仅此而已。王侄万不可被‘亲情’蒙蔽双眼,成为他人行不义的棋子,若让丧尽天良之人登大顶,我们皆不得善终。”
中山王被搅得心中纷乱一片,尽管中山国太尉与相国带领一众君臣扛起了抵御重担,他仍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自己被俘虏后在狱中遭着残酷刑罚,要么就是梦见母皇惨死之相。
朝廷传来的书信都印着母皇的凤印,可却再也没有母皇的亲手笔迹,中山王心中也早已起了疑,想起那日龙玉清忽然动身回京,疑虑愈重。
紫蝶过来扶住他双肩,柔声道:“王爷,您都瘦了,别这样折磨自己啊,我看得好心疼。”
中山王抹着泪道:“紫蝶姐姐,到底甚么是真的,甚么是假的?阿姐不是那种人!我好想见到母皇问明白一切!”
他忍不住痛哭着将憋在心中的秘密向紫蝶倾倒而出,紫蝶听了看起来也异常震惊,过了许久,她才斟酌道:“王爷,皇太女容不得背叛,而从您的生日来看,您却是女帝背叛皇太女生父的证据,皇太女不会不为生父复仇,奴婢担忧皇太女会否趁皇上虚弱之际下手,所以皇上已去的传言也不一定为假。而且,我更担忧,皇太女利用中山国剿灭藩王后会对您不利啊……”
中山王听得惊惧交加,未干的泪痕挂在脸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视线触到腰上的挂饰时,他理智又回来几分,抚摸着那半颗打磨得光滑的乳牙,一瞬间想起小时候两人亲厚的童年时光,皇姐对他爱护有加,他有危险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还有皇姐来中山国时跟他的彻夜谈心,她一字未提即将而来的战事,只是回忆感慨美好的童年趣事,但他明明能感受到,皇姐情绪中的脆弱与不安,无奈与坚强。
此时不论母皇在否,若他也倒戈,那皇姐还有谁可依靠?
中山王咬着牙摇了摇头,努力平息着自己情绪:“即便我与皇姐非同父所生,皇姐待我却是真心实意的。等战事平定,我自会亲自去问皇姐和母皇。现今,守好中山国为头等要事。”
“王爷有无想过,若是没能守住中山国会有怎样的下场?您拼死抵抗不让藩王西进,已将他们得罪,没守住中山国皇太女也会迁怒于您!您一直在顾及亲情,可战事一旦失利,她会感念您的付出么?”
中山王本就胆小,被紫蝶这样一劝,方才的豪情与坚毅凝固,眼中现出一丝犹疑,紫蝶打量着他的神色,接着游说:“当今皇上生死不明,齐王与皇上深有情分,难得想要为皇上伸张正义,去京中一探究竟给众藩王一个解释,如此,天下才能平静。难道王爷不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何状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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