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连续请了好几天的假,最后,怕耽误学习,还是在周五过来上课了。可她还是小心翼翼,每天踩着点到教室,一放学就第一个跑出去。
终于,在某天晚自习,一张纸条隔着好几个同学,从教室另一端传到她手上,是绿色便利贴,这是路雨萌最喜欢的颜色。
摩挲着折起来的纸条,她的心砰砰直跳,回到家后,连心才打敢开路雨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熟悉:
“to:连心
周末有空吗?早上八点,我们在人民公园见面好吗?有好多话我们当面说。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by:路雨萌”
看到字条,连心一阵感动,她也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可是,又要怎么解释呢?
周末,连心记着约定,早早就打的来到公园。
秋天气温适宜,太阳早早就挂到了天上,光线不强烈,强度刚好,照得人心情愉悦。
连心站在门口,却无法安定,一直徘徊着,来回走动。
渐渐的,马路对面,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眯着眼望过去,却发现这个人不是路雨萌,而是,路景秋。
她蹙着眉,看着路景秋穿过马路朝她走来,来到她身旁。
他朝她伸出手,笑着说:“走吧。”
连心盯着他,没有握住他,因为吃惊,吞吞吐吐的,“怎…怎么是你?”
“是我。”他点头,接着补充,“我让我妹约你出来的。”
“那…那雨萌……”连心还是困惑,仍杵在原地。
“放心,她那边我已经搞定了。”路景秋一把牵过她,带着她往前走,“听我说完再问她,好吗?”
路景秋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人这样,就像是情侣之间再普通不过的散步。
初秋,沿街的梧桐树开得正好,树身涂了一圈白漆,树丫繁茂,放肆生长着,形成一个拱形。
梧城的梧桐树好看,这也是梧城获得这个名字的原因。
“美吗?”路景秋问。
连心点头。
“京城的秋,比梧城的秋还要有韵味,秋天走在北国任意一个地方,胡同也好,颐和园也好,都能看到群群寒鸦,有一种浓厚的色彩,和肃穆的氛围。和郁达夫在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连心回应:“听说,你就在京城长大的。”
“嗯,我妈还在京城某所高校工作时,我和她一起住在学校的家属区,她事业心很重,基本把前半生都投入到科研、实验室里了。”路景秋微笑,还在继续回忆,“所以,她几乎没怎么管过我。”
“那时的我就像是被流放到了孤岛,孑然一身,身心空虚,急需某样东西来填补自己。”
“家属区和学校的艺术学院挨的很近,所以,艺术及时来到了我的生活,我去听教授、博士讲课,和大学生一起参加音乐活动,去颐和园写生,甚至,和他们一起上街做行为艺术。”
“我喜欢战后的艺术,以破碎化、抽象化的方式表现自己的主观意识,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救赎。从小我不善言谈,然而艺术给予我一方新天地,让我能极尽抒发自己。”
“我将艺术奉为神祗,发誓此生定将与其相融。”
“可你现在…好像并没有和艺术那么亲密结合。”连心说出心中困惑,的确,以路景秋的天资去当艺术生,家长或许会难以接受。
“你有没有听过,学艺术的都是疯子?我是说,这些人往往思维不同于常人,极具个性,甚至,会有些极端?”路景秋接着说,“我妈起初没有管过我一天把自己搞得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直到,某天一位学绘画的学生跳河了,惊动全校。”
“后面经过调查,这名学生有心理疾病,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和学艺术有关,他认为一些形式不能再表达内心的诉求了,就像弗吉尼亚·伍尔夫跳河自尽一样,因为她发现意识流难以再现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了。”
连心似乎能猜到后续了,“所以,你妈妈才开始管束你吗?”
路景秋轻笑,“是的,那会我都十叁岁了,我妈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或许是内疚吧,又害怕我也染上心理疾病,她以强势又迅速的方式要我与艺术断交。加之,她把物理、数学视作信仰,当时她还有无法突破的科研任务,她也知道我继承了她的基因,脑子天生好使,于是更加希望我能替她完成她没能完成的使命。”
连心心底暗暗摇头,她觉得,路景秋的妈妈有点强势了,不关心孩子内心的诉求,还强迫他去继承自己的意志……
“高一的时候,我妈调到了梧大工作,我们一家人得以团聚。因为就读政策的原因,我在梧城重新读了一年初叁,我妈为了让我在正确的轨道上发展,让我去管束最严,学科竞赛最专业的梧大附中念高中。”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梧城师大附近。
路景秋指着校园,笑着问连心,“有印象吗?对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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