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记得……她这个斋长,便等于是直接栽他手里。
“怎么办?不想当斋长,你若是去求司业大人,司业大人也不一定会答应。”兰钰说。
“可是,总归要试一试。”江眠月像是被兰钰提醒了,她看向露台,正好,此时众人已散了,祭酒大人也已经离开,只有司业还在露台上整理名册,露台如今便余司业大人一人。
江眠月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着司业而去。
兰钰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便也不再劝了,只替她捏了把汗,站在原地看着她。
司业大人面容慈祥平易近人,加上之前又亲自去过江府,江眠月上前行礼后,心中已然不那么紧张。
“司业大人。”
“有话要说?”司业大人微笑看着她。
“学生,有个不情之请。”江眠月小心翼翼道。
“请说。”
“请司业大人,收回成命,将斋长交由其他监生担任。”江眠月鼓起勇气,终于说出这句话。
话音落后,她却没有听到司业大人回应的声音。
她静静等着,半晌无声之后,她缓缓抬头,却见司业的身旁,多出了一个身影。
祁云峥负手而立,乌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看不清情绪。
“为何?”
江眠月想寻一处槐树一头栽进去。
他不是走了吗?
作者有话说:
江眠月:我不想当斋长。
江眠月看到忽然出现的祁云峥,神经登时紧绷起来,连带着刚刚早就准备的十分充分的理由,一时间也差点忘了。
“祁祭酒。”司业大人见他,缓缓行了个礼,笑道,“大人来的正好,我正发愁,不知该如何答复才是,当然,跟您一样,也很想知道这孩子不想当斋长的理由。”
祁云峥闻言,和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中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眠月心中一紧。
“江监生?”祁云峥再次开口。
江眠月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非说不可,她硬着头皮开口,将自己方才准备的理由说了出来,“回禀祭酒大人,学生以为,在国子监读书,最关键的便在于认真读书考学。”
江眠月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稍稍顿了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学生非天资聪颖之辈,今日能被祭酒大人所肯定,也是经年累月的刻苦才换来的,若是日后将时间耗费在人情往来、监管工课……等事情上,着实不符合学生入国子监的初衷。”
江眠月到底是不敢将“将琐碎事宜呈报祭酒”这话当着祁云峥的面说,语气顿了顿,将这句用“等事情”几个字给替代了。
她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司业大人,只见那位慈祥的老者此时正摸着下巴微微颔首,似乎觉得她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江眠月忽然觉得自己此番尝试还是有那么些希望的。
正在她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祁云峥缓缓开口,声音温和,“江监生,为何要来国子监读书?”
江眠月一愣,不知不觉抬起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对视,祁云峥眸光平静,黑眸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不清他的情绪。
江眠月几乎不用思考,便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读圣贤书,建功立事。”
“不来国子监,以江监生之力,直接科考,也可以读圣贤书,建功立事。”祁云峥语气平缓,“所以,你为何要来国子监读书?”
江眠月呼吸一窒,心中暗恼。
他这是想做什么,难道她不做这斋长,祁云峥便要把她从这国子监赶出去不成?
她顿时想起祁云峥前世独断专行的模样,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转而道,“国子监非狭隘之所,除一般课业之外,还有律令、九章算法、法令,包括武射此类寻常无法接触的功课,学生向往之。”
“还有吗?”祁云峥问。
还有?还有什么……江眠月脑子发热,冥思苦想。
“且在国子监中,可与其他监生一道求学,取长补短。”江眠月艰难应付他,“日后学成,好为朝廷效力。”
“为朝廷效力需要什么?”
“……”江眠月咬了咬牙,“对朝廷的忠心,解决问题的决心,以及练达人情。”
司业一挑眉,看看江眠月,又看看祭酒大人,觉得这二人一来一去,倒是比寻常助教上课的时候还要精彩万分。
祁祭酒上任后,时常以问句把人问懵,即便能答上来,等对方答完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掉进祁祭酒的陷阱中,最后黯淡收场。
但是更多的人,是根本答不好他的问题的。
可眼前这位姑娘,虽然时常面露难色,但是居然能你来我往的撑到现在,属实不易。
司业看着他俩,眼中满是笑意……以及看热闹的兴奋。
看祁祭酒的态度,江眠月这斋长,恐怕是跑不掉了。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