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成长的,为了在社会上更好活下去。”我不由辩解道。
“社会、社会的,你们总把这个词挂在嘴边,说着我无法触及和理解的话。”她用有几分距离感的语调说道,“归根结底,大学生和中学生虽然有年龄差距,却一样是学生。可你们一旦步入社会,距离就自然而然拉开了。”
我喟然叹息,“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不必介意的。”她咬紧嘴唇,瞪大眼睛,并摇了下头,“与我相处根本没意思,不可能有意思的,这点我一清二楚。对你来说,我还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你忘记了约定的时间,或许是因为内心里就不希望与我见面。”
我想说句什么,但话没出口。
夜风一地垃圾里卷起纸屑,哗啦啦的,一直吹到河的另一边。
她吸吸鼻子,有气无力地笑道:“可以了。你们的身边,终究不是我应在的场所,那里没有我的位置。”
很明显的,这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说的话。关于这个话题,她或许已经想了很久了。在她的声音里,有着配合当前场合,沙哑而生硬的嗓音。由此可见,到实际说出口为止,这句话已经在她的舌尖上犹豫不决地打过好几次转了。
“时不时的,我会一个人去抓猫的地方转转。毕竟你们都不去了嘛。每年春天,都可以看到刚刚出生的小猫仔,随着它们渐渐长大,曾经做过手术的老猫陆续消失。短短两年间,野猫的阵容就彻底更新换代了。”
她望向夜空,“过去的事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默然举起手,轻抚苏颖的脑袋。她的发梢在寒风中冻得发硬。
“最近,我也察觉到自己确实变了很多。”
“不是青春期那种健康的变化。只是自身和社会无法逃避的磨合——身边全是些狗屁倒罩的烂事,必须强迫自己去适应。行长最近签下了一笔大额信贷合同,表面上是赚钱买卖,实际上十有八九收不回款。但他和地产公司做了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于是,底下的员工,包括我,在他的授意下,连夜加班,把资质审核文件修饰得完美无缺,隐藏了原本的债务瑕疵。”
“还不止如此呢,信贷部主任和新入职的女员工有染,女员工的男朋友我们都认识,周末加班来送饭,晚上加班骑车接,老实厚道的男人。可大家只能假装不知道,假装不在意。”
“还有……算了,不提也罢,都是些说不出口的肮脏事。”
苏颖无言地听着。我猛然警觉起来,市侩、金钱、背叛……对十几岁的孩子说这些真的好吗?但随即摇摇头否认这种高高在上的意识。
暂且忘记教育者或成年人的立场吧。这是朋友之间的平等交流。
“更可怕的是,在我意识不到的地方的改变。你说我变了很多对吧,有些表现,是我自己根本意识不到的。过去的我,和现在有什么区别,恐怕很快就意识不到了吧。”
“种种社会上的价值观听习惯了,渐渐变成本能反应。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忘了原本是在演戏。最终,连真正需求什么都糊涂起来。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酒桌上,不再心情压抑,也能若无其事地说黄段子了。对于行长从灰色交易里赚到手的百万抽成,和同事聊天时,嘴里讲着羡慕,其实也真心羡慕不已。”
我无法继续说下去,话语因想象力的缺失而半途折断。
她默不作声,望向亮灯的湖面,仿佛等待着下文。人声鼎沸。路过行人像大群飞蛾般,向着灯火最喧嚣处聚拢,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刘北安他们也是如此吧,再也无法组织什么活动了吧,就算勉强搞起来,大家也不会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毕竟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过,与你在一起时,我非常愉快,”我说,“那样的心情绝不是说谎。换句话说,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感觉到旧日的时光依旧延续。”
“但是,却忘了和我约好的时间。”她的语气里没有埋怨,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件现实。
“有时候,这边和那边的事情会混淆起来。”
她困惑的蹙起眉头,就我的话陷入思考,直到远处传来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楼宇的缝隙间,一团白色的光芒快速上升,先变成一个小小的火球,转眼间就在空中绽开。一时照亮整个天空。被遮挡住了,看不清全貌。但能看出是橘红色的,一大串。“砰、砰”沉闷的响声倒是很清晰。
河畔的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望向夜空。一时间,大家都在谈论关于烟花的话题。
“烟花?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呢。”
“自己没放过?”我惊诧道。
“只在电视上见过。”
我这才想起来,近年来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像我们小时候,过年的时候还可以拿着压岁钱买烟花爆竹来玩。我又一次意识到,我们之间大概存在着所谓代沟的东西。
夜空中橘红色的光芒有着说不出的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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