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谙没有插话打断瑞昌帝,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大抵知道孔令行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帝王家的情谊本就是最轻贱的,他这个时候到瑞昌帝面前拿出那些情谊说话,瑞昌帝或许会因为愧疚之心而放弃打压,但是这种事难道不会有第二次吗?当帝王再度起疑,当容忍重新达到界限,第二次出手只会比第一次还不顾情面。
“朕为他找了许多理由,朕想,这也许非他所愿,只是他父亲的意思,他无法阻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漠北出兵了,领兵之人是漠北王古赤那。于是端平侯带领敕令军出征迎敌,那场仗打了好久,久到京中已经有人等不及了。祯王生出了不臣之心,朕让东厂暗中调查,却得知朝中竟有将近半数官员有追随之意。”
瑞昌帝用力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被带回了回忆里的那段时间,疲惫极了。
“朕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向孔令行求助,亲手……将他扶上了丞相之位。世家以孔家为首重新凝聚,祯王被外放出京,直到尘埃落定,朕堪堪回神之时,许多事已经脱离了朕的掌控。朕以为能在传位之前解决掉这个祸患,如今看来……还是要把这个祸端留给你了。”
晏谙抬眸望着瑞昌帝,他注定没办法彻底铲除孔令行,因为孔令行最大的底气不是相位,也不是世家,而是太子啊!只要太子在一天,只要太子还这么不思上进依赖丞相,孔令行就不会倒。
但是现在太子不在了,大启是否就能够拨云见日、迎来摆脱孔令行和世家的时机了?
“儿臣愿向父皇许诺,”晏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今日承此重任,来日必将收复失地、重振朝纲,彼时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好、好!”瑞昌帝撑着床榻稍稍起身,他的眼睛早已浑浊了,可侧身看着儿子时,其中仍闪过点点微光,“好一个山河永固!去罢,朝堂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呢,不必再来了。”
晏谙叩别瑞昌帝,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退出寝宫,那是瑞昌帝的视线第一次在他身上停留如此之久,也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说:
话说69章它是不!全!的!
山陵崩
奉旨监国,虽未被正式封为太子,履的也是太子之责,晏谙便不必再回衡王府,而该入主东宫了。
许是荒淫过度,晏谨虽有姬妾无数,膝下却并无子嗣。如今过世,除去太子妃,东宫其余女子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晏谙在书房里批奏折,女子的哭喊声便从外头遥遥地传过来,他笔尖一顿。
故岑见状以为晏谙是有些于心不忍,便道:“这些女子要在今日被全部带离东宫,是不是扰了王爷了?属下过去吩咐他们快一点……”
晏谙摇了摇头,“花不与的尸首叫人收敛好了吗?”
故岑道:“王爷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隔壁间还发现了另一位女子的尸体,不知是不是被火势牵连,也一并安葬了。”
晏谙皱了皱眉,“挽香楼还有别的伤亡吗?”不应该再有人死于这场变故当中了。
“除此之外,没有了。”
晏谙又低头看奏折,耳边还是会传来女子哀求叫嚷的声音,明明用的是蓝批,可那字迹落在眼底,让他总是记起唐鸿汝的那封血书。
出了一会儿神,意识到自己此时无心批阅,晏谙干脆搁了笔,“皦玉还在府上呢?他那身占卜的本领别浪费了,回头给他传个消息,叫他去钦天监吧。”
“属下会转告他的,只是……他好像病了。”
“病了?”晏谙意外道,“什么时候的事?”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还一切都好。十几岁的年纪,本该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怎么说病就病了。
“就前些日子,也请了大夫去看,说是病得不重,只是一直不见好。”为此,故岑还专程去探望过他,皦玉自己倒是看得开,瞧着并未放在心上,乐呵呵地说死不了,就是麻烦,得养养。
晏谙忽然记起那晚在烛光下旋转的铜钱,以及少年准到可怖的预测。
“你说,他预知生死祸福,提前知晓了那么多事,真的不会有什么代价吗?”
“王爷忘了吗?”故岑忍不住道。
“什么?”晏谙还真没印象了。
“他说过的——擅改别人命格要遭天谴,光算出来就够他大病一场了。”
晏谙监国半月有余,瑞昌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医院使出了浑身解数,汤药一碗接一碗地奉上去,却依旧见不到什么起色。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时候快要到了。
黄昏时,瑞昌帝从昏睡中醒过来,见寝殿无人,心头不由得生出一股孤寂之感,哑着嗓音唤了几声,外头候着的魏兴听见动静连忙进来。
“皇上,您醒了。”魏兴凑在瑞昌帝身边商量,“许太医开的药早就熬好了,一直在灶上温着,奴才叫人端来服侍您喝了吧?”
瑞昌帝却摇了摇头,只问丹药可有剩余。
魏兴不敢说没有,劝了几句,见瑞昌帝执意如此,也只得取了一丸伺候他服下。然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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