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逐渐变成直接把圈出题号的卷子丢过来,张弛不大愿意明白她的意思,但她眼神一示意,他又自觉地拿起笔。有时他故意磨蹭,贺加贝便会撑着下巴看他,手指敲着桌面催促道,快点快点,好了没呀?张弛感慨落差之大,小蛋糕没了,她使唤自己倒是越来越顺手了,虽然他也并不是贪图那口蛋糕。
要是赶上周立军到班里巡视,情势则完全翻转。贺加贝低着头,对着写得乱七八糟的草稿假装思考,待他走过,她还是会保持做题的姿势,只是眼睛盯着他的动向,左手却从桌下伸过来够自己的试卷。张弛逮到机会,在她即将碰到时果断抽走,折好压在自己胳膊下。贺加贝拧着眉瞪他,用嘴型怒道,快给我!张弛假装看不懂,做一个嘘的手势,再眉头一挑,斜睨一眼周立军,她心领神会,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好。
等周立军离开,她还是不能伸手去抢,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神出鬼没般再出现。贺加贝拿签字笔按压的那头戳张弛,哒哒哒像她的控诉,他却明知故问,能不能小声一点?她再也忍不了,丢了笔正要发作,张弛把画好的图递到她眼前,她又转怒为喜。
她生气时双眼因瞪着而显得更圆更亮,并不让人觉得凶狠,开心时即使还是瞪着,眼神却轻盈而灵动地流转着,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张弛偶尔遏抑不住阴暗的心思,他想看贺加贝生气,不过最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气,只轻飘飘地在她面容上闪现。
白天在学校,张弛画着贺加贝强塞给他的所谓练习,晚上回到家,他在速写本画自己乐意的练习,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道侧影,没有具体的五官和神情,他也不知道画的是谁,只是脑海中有这样的画面,于是便信笔画了下来。
时间如同笔下的线条流淌而去,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
那天早上,毫无征兆地下起雨,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贺加贝唯恐迟到,一大早就催促贺峰和方敏送她去考点,到了才发现还未到进场时间。她坐在车上,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可怎么都看不进去,所有的字仿佛飘在眼前。
方敏合上她的笔记:“别看了,睡一会儿,到时间了妈妈叫你。”
贺加贝闭上眼,将将入睡时倏地惊醒,以为自己错过了考试,再一看时间,才过去几分钟而已。她哪里还睡得着,焦虑道:“我好紧张啊。”
贺峰安慰她:“紧张干什么,随便考考,只要没有d就行。”
这场考试关乎高考加分,哪能随便!贺加贝怏怏不悦:“你们对我就这点要求吗?”
“那我们要求你必须考4a。”
她又耍赖:“我怎么可能考到!”
三个人都大笑,贺加贝渐渐没那么紧张了,她再三检查文具和准考证,这才下车准备进去。到了门口,却意外地遇到舒琰妈妈。
早上她骑电动车送舒琰过来,舒琰虽然穿着雨衣,裤子还是淋湿了。她忙赶回去,拿了干爽的衣物送过来,却被保安拦在门口,正急着找人带进去,一眼就看到贺加贝。
贺加贝义不容辞地答应,进去了才想起来,她根本不记得舒琰在哪个考场,休息待考的地方也不在同一处。偌大一个考点,怎么凭名字找人?贺加贝怕耽误,打算交给巡场的老师,却看到张弛从学校统一组织的大巴上下来,正撑着伞走进来。
他和舒琰刚好在同一个考场!
贺加贝急切地叫他,夸张地挥手,怕他看不见干脆直接奔向他。
张弛塞着耳机,正往休息待考的食堂走,突然一个人影冲到伞下,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个塑料小包,他本能地托住,这才看清是谁。
贺加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却见他呆呆的:“你听懂了吗?”
“嗯。”张弛愣愣地点头,“给舒琰。”
她这才放心,紧张解除,其他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又好像还有什么话忘了说。
一滴雨沿着伞骨滑落,正砸在她抓着书包背带的手背上。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加油。”
“你也是!”又是一起。
张弛微微一笑。贺加贝地用力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去时,书包上挂着的“逢考必过”激动地晃荡着。他想到自己的书包里也塞着一个,不禁笑了,随后加快步伐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飘溢着不算好闻的饭菜味,金属餐椅浸透着雨天的寒气,舒琰难受地坐着,袜子已经湿透了,裤腿也洇湿了一大块,潮气透过层层织物直达皮肤,这种湿冷的粘腻感觉让她想吐。为什么没有坚持乘学校的大巴?晕车的难受和淋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她正懊悔着,桌上忽然出现一个小包,舒琰顺势抬头,是张弛。她瞬间想到自己潮湿的刘海正杂乱地趴在额头上,样子应当十分狼狈。
张弛平常地说:“你妈妈送来的。”
她感到难堪,小声说了句谢谢,抓起袋子跑去卫生间。
出来时,桌上多了一瓶热的阿萨姆。而张弛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专注地看着资料。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