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里,只有絮林望着他时永远满脸的欢喜。
六年来,絮林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承受这些。一次次地难过,一次次地对他失望,却又一次次地自我消化,一次次地妥协让步。
他不问,絮林就不会说。
当盛放他情绪的容器承载不住,碎裂了,他的伤心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而他为絮林感到难过的时候,絮林的伤口早已经结痂了,不痛了。
他来晚了。
【他原谅你,是因为他爱你。】
他爱他什么呢?
纪槿玹一直不知道絮林因为什么喜欢他,当初,他只是为了把他留在丹市,既然他说喜欢自己,那就顺着坡,找了个絮林在意的理由,把他留在了身边。因为不上心,所以他并不介意絮林的心意是真是假。
后来被絮林毫无保留的热烈爱意蒸腾,他自然也无法抵抗地喜欢上了他,但那时他也没有想着要去追问絮林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个理由于他而言不重要。他只要絮林的爱在他身上长长久久地留下去就足够了。
刚才絮林说的事,纪槿玹第一次听到,却一个都不记得了。
他没有絮林说的那么好,他和絮林喜欢的那个人不一样。
和十三区的他交谈,是他以为絮林接近他是有所图谋。陪他一起吃饭,也是打发时间,最后絮林给他的饭都被他扔掉了。
他就是高高在上,就是目中无人。
絮林不会喜欢这样的他。
所以他现在原形毕露了,絮林就要走了。
【一个人爱你时,你是全部。但不爱你了,你是什么呢?】
絮林从不好哄。
他的爱直白,恨也直白。
不在他心里了,就永远进不去了。
纪槿玹蹲在地上,一直以来挺直的脊梁弯了下去。
高大的身躯蜷缩着,满地的纸虫为伴,他也好似成了其中一只,被撕了翅膀的虫子,巨大的,笨拙的,没了翅膀,没了依托的风。
他飞不起来,也快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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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林不肯喝药,秦屿的药停了两天。絮林以为断了药就行了,可他的精神却依旧不好。身体很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累,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走一会儿就浑身发软气喘吁吁,睡觉便成了他恢复精神和力气的唯一方式。
这天晚上,他睡到半途,突然觉得嘴里有些异样,赫然睁开眼睛。眼前是纪槿玹放大的五官,源源不断的苦涩药汁正慢慢渡进他嘴中。
絮林猛一扭头,棕色的药汁顺着他白皙的下颚往下流,洇进他的睡衣衣领中。
事发突然,一些药汁呛进喉管,絮林急促地咳嗽不止,纪槿玹给他轻轻拍着背。
絮林勉强平复呼吸后,没好气地打开纪槿玹的手,“你干什么!”
他说的一脸理所当然:“秦屿说你不肯喝药。”
絮林呸呸吐着嘴里残留的苦味,橫声横气道:“你如果说这是能当场毒死我的毒药,我就喝了。”
纪槿玹没动,只悠悠道:“你不能停下来。”
“什么?”
纪槿玹沉声说:“这个药,你现在不能断。”
“……莫名其妙。”絮林扯过枕头甩他脸上,“我看有病的是你!你才该吃药!”
纪槿玹趁絮林睡着的时候,用这种方式给他喂了小半碗,今天的药量勉强够了,他就没有再逼絮林吃。
他冷不丁去摸絮林的后颈,刚一碰到,絮林就像是被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一口,反应很大地躲开了。
“不要碰!”
他这阵子身体不舒服,尤其是后颈这块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敏感,光只是被风拂过都觉得风里带着刺,刮得他疼痛难忍。别说让纪槿玹碰了,就连他自己都很少摸。
纪槿玹被他拍了手也没什么反应,他弯下腰,忽地一把将絮林抄膝从床上抱起来,絮林两脚腾空,不安地扑腾:“干什么你?”
纪槿玹牢牢抱着他,将他抱到了楼下。
“放我下来!听到没有纪槿……”
絮林本还在怒吼,看到沙发上突然多出的一样东西,话语戛然而止。
那是两件搭在沙发上的白西装。
茶几上,摆着十几个不同式样的戒指盒。
同样的地点,现在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
他将絮林放到沙发上,蹲在絮林面前,拿过茶几上的一个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两枚瞧着就价值不菲的男士对戒。
纪槿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絮林的神色,轻声问:“这个喜欢吗?”
“……”絮林不说话。
纪槿玹见状,合上手里这个,又拿过另一个盒子,打开:“那这个呢?”
一个一个看过去,絮林都不吭声,纪槿玹很有耐心,好似他现在成了戒指店里的员工,执意于要服务好他唯一的客人。
唱着独角戏,纪槿玹也不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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