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琴被这眼神吓住了,她久久没有回神。
等她脑袋清明,方黛玉已经从卧室走出来,递给了她桌前一张卡。
刘弘琴还沉浸在刚刚方黛玉吓人的眼神中,那眼神,好似方桥光,凶狠又恶毒。刘弘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的声音带了颤抖:“黛玉,听娘的话,别搞同性恋了。你不知道你初中,老娘看到宁宁赤身裸/体躺在你被窝里都要吓死了!”
刘弘琴说的时候,又想到了五年前那个深秋,丈夫被手铐带走的日子。仿佛所有的时间和往事都冻结在了那一刻,那个她爱的,窝囊又凶狠的男人,终究把自己给玩了进去。
今儿的北方是初冬,屋里开着窗通风,带了那么一丝凉意,可刘弘琴的后背硬是挤出了细汗。
女儿的声音就像稻田里淙淙的流水,不自觉带着自然的暖意拉她出了回忆:“妈,是不是我要说一百遍,你才知道,宁宁真的不是我搞/上/床的。”
方黛玉将银行卡推到刘弘琴面前:“这是我准备存款买房的钱,一共四十七万,剩下那三万发了工这个月工资补给你。”
刘弘琴哆哆嗦嗦收起卡,母女俩一时无声。
方黛玉拿起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妈,我得上班了。你知道的,工作,身不由己。”出门前,她看了刘弘琴一眼,刘弘琴的身体这些年矮了许多,饶是精心打扮,也遮不住她身上操劳的痕迹。曾经在相片中打扮时髦的美人,现在仿佛是乡村大妈,带着一身的皱纹和粗俗的气息。
走出门,方黛玉叹了一口气。
关起门的瞬间,刘弘琴的一滴泪就落在了茶几上,她哽咽将手心的卡片紧紧攒住,双手合十举在额头上,她跪坐在沙发和茶几间的地上,哭得像一个孩子:“刘弘琴,你没心,你活该不招小孩惦记!”
骂着骂着,她嚎啕大哭。
曾经的她风光无限嫁入县里有钱的方家,受尽公婆的挖苦和针对,好不容易熬出头,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女儿叛逆不知天高地厚。后来丈夫贩卖军火锒铛入狱那年,亲朋好友无一不落井下石,正逢公婆病重,她带着两个女孩硬是挺了过来。
所有杀不死刘弘琴的苦难,都要成为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可是,心心念念的女儿啊,到底离她越来越远。
——
方黛玉下班回家时,刘弘琴已经离开了。但是她做好的饭菜摆在桌子上,是小时候她爱吃的胡扒肉和面片。她打开冰箱,里面码得齐齐整整,家乡种的党参和枸杞,还有小米高粱,还有小时候吃的碗托。
冰箱的地上摆了几箱特产,有水果,有干果。一想到刘弘琴带着大袋小袋挤火车,方黛玉用筷子夹起一筷子肉时,眼泪就砸到了碗里。
小时候她家富裕,方黛玉没有父亲管教,性格放得很野,爷爷奶奶嫌弃她是女孩,对她爱理不理。方黛玉全身上下有的都是钱,只有钱,能引一群小孩跟在她后面,只有钱,能换来热闹和快乐。
大姑家的堂弟来家里时,爷爷会把锁紧的柜子打开拿出点心和水果,方黛玉若是看那么一眼,爷爷的眼就会瞪过来:“赔钱玩意儿,看什么看?”
方黛玉从小长得粉雕玉琢,妈妈抱她出去别人都夸“送财童子”。奶奶听了,一声冷笑:“不下蛋的母鸡下的赔钱货,送财童子?散财童子还差不多!女娃娃长那么好看,不就是狐媚妖精?”
刘弘琴当场变了脸色。
方黛玉小,但是清楚,她爸爸托了爷爷的福有一大座矿山得以享用,但她爸只听奶奶的话。因此,从小到大她就没感受到家庭的半分疼爱。
方黛玉再长大就更好看了,奶奶看不过眼,成天担心她勾引诱惑别人。一气之下,方黛玉剃了寸头,这一剃,横跨了她初中岁月到高中岁月。
等她情窦初开,又逢学姐挑逗,一步错,步步错。或许呢,或许是从小奶奶口中的鄙夷,让她对男性天然地厌恶,然而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渴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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