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不准真是神明佑你,舍不得你这么个将才英年早逝呢?我们出征前可拜过两回菩萨呢,想来是有用的。”
苏靖不由失笑。他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生死之事看得极淡,此时却也难免惊惶,只有蒲泓弈这等胆色才能那么快就接受死而复生这种玄乎其玄的事了。
想着,苏靖随手将带血的甲胄丢在地上,下意识抬手按上胸前箭伤,却不料只轻轻一触,那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便又开始涌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气味与那泛着铁锈味的盔甲如出一辙。
确是有血有肉的。
苏靖本就不大怕疼,见状反而松了口气,蒲泓弈见苏靖又开始流血后却顿时急了,赶忙伸手去帮他止血,一脸焦急地问道:“季钦,你怎么样?”
“不打紧,这箭射得再偏些才会伤及肺腑。”苏靖在蒲泓弈面前撩起衣物,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心情颇好地笑着,语调带了几分促狭,“你瞧,玄朗,我这一觉睡了这许久,醒来却连伤都还没好全,倒是有趣得紧。”
只要无碍便拿身上的伤取乐,果然和从前一模一样。
蒲泓弈哭笑不得,注意力从伤口上转移后,才意识到什么。
苏靖仍然同以往一样,把他当作最亲近的好兄弟,毫无戒心地在他面前打赤膊,那带着疤痕烙印的漂亮蜜色肌肉便也尽数袒露出来。
蒲泓弈眸色幽深,忍不住伸出手,试探般轻轻抚摸苏靖胸前那道长疤,指尖顺着他那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至下方那道已经愈合得仅剩些细痂的浅粉色伤疤上,徐徐抚摸。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哪里,哪里便升起一股细微的热意,酥酥麻麻。但想着蒲泓弈是在心疼自己,苏靖便也没去拂开他的好意,只是因为因为身前传来的痒意而闷闷笑出声道:“好了,玄朗,操心那么多做什么。我看啊,说不准真是神明庇佑我,知道我还有未竟之事,才留我一条小命,让我回来跟你一起把这江山治理得更好!”
见苏靖那一腔热血犹然未改,蒲泓弈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不过,他显然想的和苏靖不在一个层面上,指腹眷恋地在那道伤疤上流连不去,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低声道:“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便什么都好了。”
苏靖喜笑颜开,用力一拍蒲泓弈肩膀,朗声笑道:“那当然。玄朗,咱们俩当年说好的,你这皇帝可得给我留个大将军的位置。如今新朝初建,那些个前朝余孽定还有些在四处为祸,我可有的忙呢。”
听他提起二人从前那些约定,蒲泓弈嘴角笑意渐深,应了他的话,便拉着人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季钦,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跟在蒲泓弈身后,听见这话,苏靖眼睛一亮,想到那个太监见到自己时似乎战战兢兢着连嘟囔什么苏大将军显圣的样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不会我的什么祠堂吧?我还真想知道你怎么给我题碑的呢。”
闻言,蒲泓弈差点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戳了一下苏靖眉心,收敛起眼尾笑意,故作不满道:“怎么还这般没心没肺,这种事也不忌讳?”
苏靖愈发笑得前仰后合,一把搂住蒲泓弈肩膀,豪爽道:“玄朗,你我在不敬神佛上难道不是半斤八两?咱们私下之间说说话,哪里需要忌惮这些?”
听到这话,蒲泓弈心中一荡,有些无奈地摇头,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苏靖,伸出手将他鬓边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半晌,才缓缓道:“季钦,你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苏靖有些不明所以。他总觉得蒲泓弈比以前……肉麻一些?虽说二人以前也亲近得食同器寝同床吧,但总觉得和现在的氛围不大一样。
但苏靖也没多想,只坦然点头,灿然笑道:“那是自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你现下凭空长了我十几岁,不也没怎么变么?定了小半辈子的性子,哪能那么容易就改了?”
可不只是性子,自己那些心意也不易改呢。
看到他毫不设防的样子,蒲泓弈轻笑不语,目光却如一汪深潭,带着些深沉意味,专注地注视着面前的苏靖。
这十一年来,他心中积压了太多东西,积压到自己都快喘不过气。如今,故人归来,终于有了倾诉之人,那些连梦中都不敢频频坦白的恋慕之情,终于也能说与人知了。
苏靖被蒲泓弈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又抓了抓头发,试探着问道:“玄朗?你又看什么呢?”
蒲泓弈听到他这样问,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眼神微微闪烁,看着苏靖,一双凤眸中情意流转,但很快便将自己情绪压下,眼中恢复清明,避开他探寻的目光,拉着他继续向前走,笑道:“没什么……跟我来便是了。”
甫一踏入御花园,一阵馥郁花香便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即使入了秋,园中仍是四处繁花似锦,苏靖一见便眼前一亮,仰首轻嗅,赞叹道:“果然是个好地方!玄朗,你还挺会享受嘛。”
“叫你来可不只是为了参观这园子的。”蒲泓弈浅笑着抬起手,示意他向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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