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来处也是归处。粗糙的纸页缩在掌心,四四方方的角落凸起顶着掌心,在女生话音落下的瞬间,刺痛了她的皮肤。这点不足为道的疼痛却比被人按在身下猛砸肩胛骨还要疼。那时姜岑没有吭声,但现在她却嘶了一声,好像无法忍耐。她的瞳孔往上抬,像是有所猜测一般锁定了女生的脸。那张纯澈的,冷淡的,似乎无论什么都不能激荡出情绪的漂亮脸蛋,在一瞬间蹙起眉头,眸光闪烁着担心,单薄的身体歪过来,焦急地出声询问:“怎么了?”姜岑恍然想起小时候,她牵着两岁妹妹的手在小区公园玩。所有小孩都有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陪,但她并不羡慕他们。她只羡慕一个小孩。一个和她两岁妹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总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粉嫩的小裙子,爱笑不爱哭,好像怎么弄她都不会哭。小女孩的妈妈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喜欢穿纯色的连衣裙,总是坐在公园的秋千上笑着看她的女儿。眼里满溢着爱意。她不会一直陪在女儿身边,也不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女儿。她甚至会在小女孩和同伴玩耍跌倒时轻笑出声,却会在小女孩爬起来的时候软软地呼唤女孩的小名。对她说:“妈妈的宝贝,摔疼了吗?”女孩会飞奔进妈妈的怀抱,然后撒娇地蹭她的脖子,委委屈屈地寻求安慰:“妈妈,宝宝手手疼~”再往后会是什么姜岑不知道了。因为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瞥开眼,然后拉着妹妹走远。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挽起裤腿,看自己膝盖上磕出的无数大大小小疤痕。有的已经很淡了也早就不疼了,可是每到这种时候,那些早就痊愈的伤口还是会密密麻麻地疼起来。微弱地刺痛着她。清晰地告诉她:你是没人要的小孩,没有人会疼爱你。姜岑会笑着捏捏妹妹软软的小手,然后想:没关系,她是没人要的小孩,但她的妹妹不是。其实令人在意的不是那个拥抱,也不是温软的语调。而是——“疼吗?”女生的声音响在身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姜岑身前,一只手轻轻挨了挨姜岑的眼尾,蹭出一点水色。她的声音带着颤,似乎疼的人是她,但慕清予还是晃着眸光,小心地、颤抖着问她:“姐姐,你很疼吗?”姜岑开口,将恍神的那个而是之后的内容补充完整,“……爱。”声音很低,像是只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慕清予不再只是用手指触碰她的眼尾,轻轻抬了抬手腕,张开手掌,缓缓捧住了她的脸。“姜岑,你哪里疼,告诉我好不好?”她没喊姐姐了,眼尾荡出一点红,指尖一直在颤,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心疼而滑下泪滴。姜岑想,她这么计较着“疼”这个字眼,大概是方才自己在恍神中呢喃了这个字吧。脸被固定住,想拉远距离便困难起来,视线紧了又紧。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都答应我。”“嗯,什么都答应你。”那么果断,那么坚决。和那次坐在飘窗上一样,那么轻那么轻的一句——“只要是你就没关系”。
“帮我,”缩在口袋里的手指颤了颤,带出了那封粗糙的信封,“拆开它,好吗?”一封信。一封写给姜岑的信。挨着女人皮肤的手被拿了下来,慕清予的视线在信封上晃了晃,指尖缓慢触碰到有些温热的粗糙信封。信封像是被反反复复触碰摩擦,表面已经变得柔软许多。虽说是拆开,可实际上并没有封口,松松垮垮,手指一伸进去就可以拿出里面的信纸。慕清予抬眼,望向她时眸光很轻。夜晚微凉的风流转在发梢间,她问:“可以吗?”不是能不能,而是可不可以。像是在说:我有资格拿出这么重要的东西吗?姜岑说:“可以。”然后轻轻移开眼睛。女生抿住唇角,指尖划过粗糙的信封,最终触碰到更为细腻的信纸。视线凝在姜岑绷住的下颌,然后垂下眼,郑重而小心地捏出那张信纸。“念给我听。”她又说。慕清予沉默两秒,展开了纸张。她知道那个名叫阿沅的妹妹对姜岑的重要性,听闻过姜岑如何重视她,难忘她。也知道要姜岑释怀是很难的事情。可如今这封一直难以展开的信,终于被展开,将里面的内容展现在眼前——即使不是姜岑的眼前。但她大概需要一个人来推她一把吧。从那个寒冷的冬季里,推出来。是啊,冬天不是早该过去了吗。她们已经都换上了单衣。女生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在轻声呢喃。轻柔的,郑重的,小心的。“姐姐,好久不见——这句话我早该对你说的,可惜已经错过了说这句话的时机。其实这封信并不是我写给你第一封信,但应该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再次和你遇见后的这两年,我一直都很期待和你相聚的周末,也无数次想要和你再聊一聊,彻夜谈心那种聊。可是姐姐,你好像一直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忙着把那些赚来的钱用到我的身上。从遇到之后,你就总是问我钱够不够用,想不想要点什么。我说不想要,你就说没关系,姐姐有钱。但是姐姐,我真的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嗯……这封信写得有点潦草了,所以我也有点胡言乱语。好,应该从你离开的时候讲起的。爸爸妈妈终于离婚了,我被判给了妈妈,跟着她搬到了叔叔家。他们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其实姐姐,我并不觉得孤单,也不觉得被冷落了,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只不过每年过年的时候,我总要忍受被他们像一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没有哪一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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