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汀曾被人调侃为“有温度的ai智能”,然而他的行事作风多半也是不带感情的。他的日程准时而精确,如同机器一般执行着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分毫不差、朋友忧心他有朝一日会变成真正的冰冷的铁械,建议他去试着谈个恋爱,重温一下人类的情感。贺明汀婉言拒绝。
母亲病逝后他便搬进了她曾租住的房子里。课余时间贺明汀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咖啡厅打杂,以勉强维持房租,学费和日常生活开支。因此不觉得能有人为讨到什么好处同自己扯上关系。
他立场明确:“那个男的我想办法联系上,剩下的不归我管。”
“那个男的”指的是贺明汀的生身父亲。眼见他的态度如此坚决,老民警不再赘言,叹道:“好吧。那就麻烦你暂时先看着他。”
说罢站起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贺明汀紧随其后,远远望见了在沙发上熟睡的男孩。
“在这儿赖了好几天了,哪都不去,犟得很。”老民警双手叉腰,无奈地摇头,“之前也有过,谁家孩子有事没事老往派出所跑呀?可惜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最多只能批评教育,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贺明汀低头看着孩子安详的睡颜,试图回忆当年分别时的情形,然而始终一片模糊。太久远了。老民警离开了,他仍是枕在沙发的扶手上,全然不知心心念念的人已悄然降临。
贺明渚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人,小家伙战战兢兢地正襟危坐着,一脸不知所措。陌生人转向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薄毯,挑了挑眉:“睡饱了?”
他迟缓地点点头。这人一身轻便的运动装,看上去年轻鲜活。只是眉目清俊,眼神淡漠,才显得不易近人。
贺明渚低头抠着衣角不敢直视对方,只能用余光偷偷打探。
贺明汀没注意这些小动作。天色不早了,自他踏入派出所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却并未流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情绪。
他垂眸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跟我走吧,换个地方躺着。”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贺明渚急忙慌地追上去。他腿不够长,不得不迈起大步子,全身都在用力,连后背也冒出了细汗。
生怕跟丢似的。
贺明汀此行轻装上阵,只带了背包和电脑包。两人来到靠近火车站的一家便捷酒店,贺明汀开了一间标间。贺明渚则扒着大厅前台使劲儿往上凑,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前台小姐见他懵懂可爱,笑问:“是你弟弟吗?”
被轻飘飘地瞥了眼,贺明渚立马乖乖站好了。贺明汀没给出答案,但还是腾出一只手敲敲他的后脑勺:“安分一点。”
从异地登机,中转,落地后直奔派出所,再到安顿好行李,贺明汀已经马不停蹄地辗转了近十个钟头。好不容易烧开一壶水润泽焦渴的唇舌,回头见贺明渚正巴巴地盯着桌上摆的饼干,又默默掏出了手机。
“点外卖吧。吃什么?”
贺明渚整张脸几乎全埋进了面碗里。自打赖在派出所,他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以消磨等待的灼心。有时一天只吃一餐,若不是被所里的民警猛然记起送来盒饭,他甚至不愿主动开口。
贺明汀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恶趣味上头,调侃道:“怎么,在局子里也能被亏待了?”
“没,没有——咳咳!”
贺明渚着急否认,不幸被滚烫的汤汁呛到,憋红了脸小声咳嗽。
贺明汀也见状不再冷视,抽了张纸巾怼到他脸上:“擦擦吧。”
贺明渚轻声道谢,接过纸狼狈地抹着脸,被面汤腾升起的白气模糊了视线。他眨眨眼,看见贺明汀慢条斯理地剥开蛋壳,长睫毛低垂,一派认真。
一股冲动忽地侵占了贺明渚的大脑,同时驱散了他的犹疑和卑怯。
贺明渚想要试探,面前这个人是否跟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真的冷面冷心。
贺明汀订的是一间标间,洗浴后他便坐在电脑桌前敲敲打打。他必须审阅项目的最新进度,以及替这趟突发行程作出合理解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完,但事情一结束我肯定连夜赶回去。”
“这不是废话嘛。”程树嗤道,“一散会就人间蒸发了,你都不知道贾导找了你多久,又骂了我多久。”
贺明汀无奈:“当时忙着在家收拾东西,没空接电话。辛苦你了。”
“回来请客就行。”
“当然。”
作为多年同窗,程树深知当下压根没法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来,接着叮嘱两句便草草收尾了。
贺明汀转存了发来的文件却未立即查看,而是合上电脑,靠椅一转面向躺在床上放空的男孩。
他身上穿着的睡衣是贺明汀临时到楼下超市买的,被子埋住了大半张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贺明渚,”贺明汀地拎包入住,她决定大展拳脚,经营起温馨美满的三好家庭。
头一件事就是包办贺明渚的三餐以及接送他上下学,结果惨遭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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