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意外脱力导致铲头偏离了方向,雪全扑到一侧的贺明汀身上。
贺明汀皱眉背过身去,贺明渚手足无措地望着他,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哥……”
他斗胆上前意欲察看,却被破空而出的不明物体正中面门。
蔓延开来冷意刺激着皮肤。
贺明渚抹掉脸上的碎雪,看见他哥得逞地勾起嘴角。
原来是背对他捏了个大雪球等着打击报复呢。
论实战经验他自然不及贺明汀,想当年贺明汀也是被绝对压制的那一个——几个回合下来
贺明渚很快落了下风,不得不借着灌木丛矮身躲避:“哥哥,别打了。”
“好吧,”贺明汀敛起兴致,甩了甩冻得通红的手,“不玩了,铲完这片就回家。”
小孩儿这才幽怨地探出了脑袋尖尖,孰知一团雪又堪堪擦着他的额角飞过。
贺明汀眼睁睁看着他帽顶的绒球在叶丛上晃了晃,下一秒短促的尖叫传来,视野内又只剩下皑皑白雪中零星几点暗沉的绿。
他闻声急忙绕到灌木丛后,扶起在雪地上四仰八叉的贺明渚:“砸着哪儿了?”
“没,是我自己滑倒了。”贺明渚捂着手腕,疼得倒抽冷气,眼中泪光闪烁。
怕是触地缓冲时扭伤了。贺明汀也不敢继续耽搁,扶着他上了楼,并吩咐其在沙发上坐好。
万幸伤的是左手腕,鼓起了一个肿块,倒也不是很严重。妈妈的旧药箱常年备着棉签和各种外伤药。
贺明汀自知理亏,动手前还揉了揉他的发顶以示宽慰。
“疼的话跟我说,别自己咬牙忍着。”
贺明渚乖乖地右手垫左手任哥哥上药,贺明汀涂完药膏丢掉棉签却未就此打住,而是开始挽他的衣袖。
不卷不知道,一卷贺明渚便应激似的往后缩。
“躲什么?给我看看哪还伤到了。”
“没有伤……”贺明渚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抗拒,“不用,没有疼……”
“不看怎么知道没有伤?”贺明渚不由分说地摁住他的手。
他一心想要检查伤势,看不清更读不懂弟弟眼底隐不住的惊惧。
保暖衣袖口层层卷起,箍得实在紧巴,贺明汀调侃这是南方人初来乍到的传统穿搭,呲着牙还想变着法儿往上套——
一条疤痕毫无征兆地自袖口蜿蜒而下。
贺明汀眼光一凛。
这条疤痕很细很浅,简直无关紧要,若是再不拘小节甚至会直接忽略。
但贺明渚藏得很好,他甚至宁愿戴袖套,也从不挽起袖子。
贺明汀放开了他,眉头紧了又松。
贺明渚心跳如鼓。
他意识到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总不至于缺席。
被人欺负这种事,最大的恐惧并非源于伤害本身,而源于从伤口中渐渐滋生的宿命感。
李娟《记一忘三二》
芸城的夏是湿热的,时而不慎被防不胜防的大雨浇了一头一身。空气非但没清爽起来,雨过天晴,细汗反倒密密蒙上了脸。
在这等令人叫苦不迭的夏天,贺明渚雷打不动,中袖上衣搭配长裤,常常被闷得上火。教室年久失修的风扇吱呀叫响,他脊背打得笔直,淡定拭去鼻尖上冒出的亮晶晶的汗珠,再一次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周围人的疑虑。
“我不觉得热。”
“骗人的吧。”
这的确是一个拙劣的谎言,贺明渚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但他一脸的诚笃又实在无可非议。
校服用料一般,汗水浸透后变得湿黏黏的,连被紧裹在内的皮肤也跟着瘙痒难耐。他拖拽着灌铅般沉重的双腿,烈日当空,不一会儿汗水又糊住了眼。
仅一墙之隔,室内冷气充足,室外却火伞高张,挥汗如雨。贺明渚天灵盖都快热冒烟了,却仍驻足门外久久不敢动作。
他一遍遍地深呼吸,感觉生命力也被炎炎暑气蒸腾殆尽。
好像从阴仄角落的裂缝顽强生长、但因长期风吹日晒而苟延残喘的那束野草。
佳肴尚温,碗筷也已齐备,女人却只斜了贺明渚一眼,不慌不忙地继续清扫着地面上不存在的灰尘。
“碰见你爸了没?”
“没有。”
贺明渚答,女人闻讯欢快道;“他说好今晚回来的,待会儿我再催催他。”
贺明渚正想方设法如何借口到同学家过夜,但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父亲总是被工作绊住,于是归来的晚餐便成了三人共处一室的直接动机,虽然十有八九剑拔弩张——但她绝不会放任自己缺席这千载难逢的场面。
你还疼吗?
什么?
上次是我脑子不清醒了,她说,下手没轻没重,还疼的话跟我说,我给你买药去。
好。贺明渚接受了,别无选择。
女人至今仍默许他回应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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