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日别饿肚子,回去后给你煮碗面。”
见她揉了一路腕子,始终低头在想心事,高献芝难忍关怀:“适才劈晕他伤到了手?”
翠宝摇头。
“没有,那能使多大力。去忠叔那里搭手,遇到头犟的,手酸而已。”
她早去晚归的日子,天才亮便要去趟驿站,问问是否有顺天府来的信,而后分别到几家药铺清点自制的药酒余量,将所得与掌柜四六分了,方才有空吃个炊饼。
吃完脚不能停,接着花些钱赁头驴赶到城郊马场。
忠叔是马场东家,手下马匹里有不少待骟的好马,马骟得好,膘才养得壮,跑得快,毛色亮,也只有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但骟马绝对是个吃力气的狠活。
马匹性子不一,品种也不同,骟不好可能性情大变,无法驯好这马就算废了。
有性子本就烈的,需要两个大汉将马压住,才好下刀。
自从她到应天,小试身手,骟马的活就全落在她手上。
这些高献芝听她提过。
他知道她不是凡人,如果没有他这个累赘,哪怕东方谷主不在世上,凭借一手医术,她应该在药王谷过着隐士高人一样的日子,该天下人跋涉着拜谒,求她治病。
何至于此。
“实在疼得厉害……我给你揉。”
进入自家院子,把门合上,高献芝才把张了几回口的话说出来。
“不疼。”
翠宝一径往厨房去,找水喝。
她的渴很古怪。
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有些慌乱。
渴意伴随着痒,下身像有蚂蚁在咬,又像肥蚕咀食。
她加快脚步。
这条路明明不长,今夜走来仿佛很久很久也走不到头,直到看见厨房外那株病柏时,她忽然哆嗦一下,身上发冷。
高献芝跟在身后,一路无灯没有察觉,嘴上说着刚才劈人的活该让他来做。
翠宝笑笑。
她不想听陈伯劳说疯话,还是劈晕了耳朵清净,接着装作无事,推门同时问他:“倒是你,胸口疼不疼?”
当胸那拳,该是不轻。
“不妨事。”
高献芝快步进到厨房,卷袖绑臂绳,不忘叮嘱她:
“橱柜里头苹婆果洗过,你择个甜的吃填填肚子,面马上就好。”
好像迟一点,谁就不让他干活似的。
翠宝喝过水,身上痒意似乎压制住,有心情看他手忙脚乱。
她挑了颗脆的,坐在柴禾堆边。
唯一一盏油灯被他从灶边端到她脚边,接着回去揉面,擀面。
门外夜色昏昏,树影婆娑,门里烧火热灶,有人为她生炊,挺好,翠宝啃着果子,放慢咀嚼。
这会子,那朵扬州娇花大概躺在客栈软床里一通好睡。
一掌劈晕陈伯劳之后,她在他钱袋里头掏出几块碎银子,到附近客栈找到掌柜,把钱拍下,让他们去巷子里抬人。
等他睡醒,人在客栈,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可今夜绝对不是偶遇。
前有师兄,后有扬州娇花,双井巷的屋子再住不得了,她得尽快找个地方。
心下拿定主意,那头高献芝的面正好出锅。
猪油油酱的底,卧了个鸡子,浇了梅菜肉丝,撒上葱花,香气四溢。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爷洗手作羹汤,且做得不赖,自从高献芝会做饭后也常给她做吃的,他生得漂亮,姿仪端方,常常让她恍惚。
高献芝架好桌子,端面过来。
香气热腾腾的,还没吃,熏得人发馋,翠宝真的饿了,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把果子一放吹面就吃。
“慢些,烫的。”
他站在一边,臂绳还没放。
像个侍立的仆从。
翠宝吸溜吸溜吃着面,瞥见灶边一碟没吃完的饼子,知道她出门整日,高献芝常常这么敷衍自己。
家里菜肉都有,吃饼多没劲。
话还没出口,翠宝忽然顿住,没咬断的面还挂在嘴里。
高献芝以为她烫着,心下担忧,正要问,她蓦地一颤,将面胡乱塞进嘴里,匆忙起身。
“我先回屋!”
走到门外才发觉筷子还在手里,小跑回来把筷子按在桌上,“想起有一桩顶要紧的事,面、面一会再吃!”
“何事,这样急?”
“小事。”
“……要紧的小事么?”
高献芝措手不及。
茫然站在原地,看她仰着吃红的小脸,把话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碗里的面袅袅冒着气。
直到冷透,面坨成块,她都没有回来。
她的屋子他不常去。
偶一为之,他会先去换双旬日不穿的干净靴子。
这夜也一样。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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