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徐夫子,他会继续让顾栓子在他那里念书吗?
顾栓子坐在床上,腰背直直的,双手随意地放在大腿上。
听着林真的话,他道:“只要林叔没事,我就没事。”
林真望着他,总觉得自从这孩子读了千字文,接触了文字之后就不太一样了,就像是开了窍,将从前的那个顾栓子慢慢藏到了很深的地方,变得沉稳,变得成熟。
他不经意地看向顾栓子的书桌,发现上边摊着自己给他买的书,已经翻到了十几页的位置,而上面的压痕看起来并不是随意翻翻,是真正地看过读过。
他才去念了两天书,徐夫子教得再快也不可能教到那儿。
林真不由得好奇地道:“你看了这么多了,看得懂吗?”
顾栓子的目光随着他的眼睛看过去,道:“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我做了标记。”
“聪明的小子。”林真是真没想到他的记忆力会这样好,还会在私底下自己用功,不由得更希望他能在徐夫子那里多念些书。
他道,“我肯定会没事的,不过是别人嘴里或真或假的话,伤不到我分毫。”
“倒是你,明天送你去学堂后你忍上一忍,要是发生了冲突,先去找徐夫子,看看他怎么说怎么做,实在不想待的话就先回来。”林真打算,要是徐夫子那儿的学子太过分,徐夫子也不想接收顾栓子,自己再想办法给顾栓子换个地方。
周边村庄应该也有童生或者秀才的,费心找一找应该不难。
“好。”顾栓子点头。
第二天,林真和前两天一样起了个大早,和顾栓子吃了点早饭便往徐夫子宅院所在的城东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街面上的铺子大多都没开,只有那些卖早点的点着两盏灯笼,和林真第一次送他去学堂别无二致。
只是随着两人从真有味小食斋门前离开,走到街面上时,那些卖早点的或隐晦或大刺刺地把目光投向林真和顾栓子,一些人还悄悄跟旁边人说着什么话,一边说一边看向林真。
林真就像没看到一样,带着顾栓子径直到了徐夫子的宅院门口。
“去吧,记着我跟你说的,不想待了就回家。”林真拍拍顾栓子的肩膀,站在徐夫子的宅院门外对他道。
顾栓子点点头,望着林真:“林叔回去的时候也小心些。”
“放心,我又不是杀人放火的犯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林真来镇上差不多两年,对镇里的情况算是有所了解。
镇上的县太爷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举人,因久久考不中进士,捐官捐到了这儿当个九品芝麻官。
这县太爷才干平平,来镇上十几年都没干出一件让人拍手叫好的事儿,但也不是那种往死里欺压百姓,找各种名头收取赋税的贪官。
林真猜测,这个县太爷恐怕心头还存了往上动动,或者调离此地的心思,所以没把镇上弄得乌烟瘴气的,镇上百姓的生活还算安居乐业。
上有模样,下面的人自然有所忌惮和约束,一时半会儿干不出把自己这个艳名缠身的哥儿怎么样的事。
走进徐夫子宅院的顾栓子望着林真慢慢远去的背影,背着书包进厢房。
他刚一进去,厢房里的氛围就变得奇怪无比,拿着课本的徐夫子,两个童生,前两天去真有味小食斋“做客”的黄玉文王钦陈幸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顾栓子就和来的路上一样,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地向自己的位子走去,突然,刚和顾栓子擦肩而过发两个童生里的一人站起来,“夫子,咱们学堂里读是圣贤书,怎可留下他。”
这个童生一点也不遮掩自己对顾栓子的不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看着顾栓子,针对的是谁一清二楚。
坐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童生望着顾栓子的目光也称不上友善,但只是冷冷地看着,不发一言。
倒是坐在王钦身边的曾经去过真有味小食斋的陈奎友,应和童生的话:“可不是,要是他也能在夫子这里念书识字,岂不是玷污了圣贤二字,生养他的可是一个专门勾引镇上男人的□□哥儿,怪不得他那破破烂烂的食肆生意这么好,原来还有十个百个的钱少爷——”
陈奎友话都还没说完,童生说话时一点动作都没有的顾栓子突然“砰”地一脚踹在他的桌案上,扑上去抓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顿的拳头。
厢房里的其他人被他迅猛的速度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去把两人分开,但顾栓子简直是不要命,拼着身上挨了陈奎友好几下也要揍他,揍得陈奎友嗷嗷叫。
徐夫子愤怒不已地用戒尺拍桌子:“住手!住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学堂里十个学生一边拉顾栓子一边拉陈奎友,那个顾栓子进来就说话的童生似乎很看不惯顾栓子,趁着拉人的时候故意下黑手,手脚专往顾栓子背上腿上招呼,十足的力道根本就是奔着把人踹得起不来的架势。
和黄玉文拉顾栓子的王钦突然骂了一声:“我艹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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