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暮渐渐暗沉下来,彩霞消匿,光晕幽无,而唯一的光亮当属月色。附近山脉绵延,一望无际,遥眺向远,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隐约可见的险峰,那?应是此地视野范围内可见的最?高峰顶,气派,巍峨,叫人心生一览众山小的冲动。
察觉萧钦的视线,梁岩顺着也看?过去,随即,他拿出自绘的地图仔细对比研看?,而后?脱口道:“按地图所指,那?处险峰便是青淮山顶。”
说完,梁岩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当即觉得自己是多了话。
萧钦眼眸眯了眯,果然很快收了回眼,再无赏览景色的心情,默了半响,他交代:“梁岩,你带人在此再留守一日,以防万一。”
“遵命!那?殿下你……”
萧钦信任梁岩,不作瞒,回道:“期久未见闫为桉了,他不进京问个?安,本?王便亲自去看?看?他。”
梁岩自然知晓,殿下此去定然不只看?望那?么简单,但他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多余的,他不会好奇打听。
萧钦喜欢的就是他这点分寸感,此事,若他当真细问,萧钦难免烦躁,私囚周妩一事,如今唯闫为桉和?沈牧知晓,至于梁岩,为人太过正直,其夫人又与周妩素来交好,因着这层关系,萧钦难免存顾虑,避开他,最?方便。
眼下,京内已无阻,荆途算是如今唯一失去掌控的人,但此人微薄之力,即便活着也兴不出太大风浪,萧钦戾眸收敛,不再执念。
死了,一了百了。
能活,他的造化。
但无论如何,大业,佳人,全部为他囊中之物,他势在必得。
……
青淮山,密室。
容宿倾力为一昏迷之人运功疗伤,一天一夜,力气耗尽,最?后?终于艰难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性?命。
荆途,老?朋友,但也陌生,两人十多年未见,他真的老?得不成样?子。
见人醒了,容宿板沉着脸,没好气,“为了救你,我闭关两月的辛苦,全白费,还多搭上一年的。”
荆途苦涩地弯了弯唇,开口声音显得虚弱,“多谢宿兄。”
“得了吧,你这么客气,还真是不习惯。”容宿啧啧舌,同?时伸手给他递过去杯温热茶盏,而后?睨眼摇摇头,又道,“怎么就混成了这样?了?”
荆途握拿茶杯,用?力捏住边沿,好半响才憋出,“贺筑,做了叛徒。”
不用?细说,容宿也能猜知个?大概。
当初,先魏辰王身?边曾经有两位得力忠侍,除了荆途,另一位便是贺筑,两人为辰王一手提携,深沐其恩,在大燕城破之际,辰王托孤,两人受任,伪装骗过燕军,拼死将孩子送出城去,最?终抵达辰王所指的隐秘地点,襄界内一粮食店。
将孩子送到,未见接应之人,但桌上却有纸条字迹,只叫他们?将孩子放进米缸,而后?立刻离开,两人照做,着急甩开追军,等到翌日安全后?再返回粮食店,孩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不知孩子最?后?被谁接手,但知他暂时一定安全。
没多久,魏国的最?后?一口气断了,皇族覆灭,血流成河,新皇即位,旧宫都成历史。家,回不去,辰王府散落的旧部,以及地方不服大燕的势力,一同?蛰伏于随州,渐渐形成一支散军,后?来,这支队伍有了名?字——光明教。
但整个?教中,不管后?来又充盈进多少?人,知道先魏辰王秘密的,始终就只有荆途和?贺筑二人,可如今,贺筑向屹王投诚,意?味着秘密再难守住。
房间一阵沉默,两人都陷回忆。
半响,容宿才又启齿:“你孤家寡人一个?,初心不移,将承诺看?得比自己命重?,可是贺筑,有妻有小,这么多年过去,想来在他心里已经有太多牵挂之人,要比昔日那?份恩情、允诺更重?。”
荆途嗤之以鼻,“用?忠义换苟安,小人行径!”
容宿敛神,又问:“你见过与儿了?”
荆途收了怒火,静了静,而后?点头回:“只敢远远看?上一眼。”
容宿:“我不知道他们?新婚出游,为何偏偏跑去了随州,若不是这一遭,哪能轻易叫你寻来青淮山。”
“依殿下昔日同?先师的交好关系,我早该想到。”荆途勉强勾出抹笑意?,又说,“这么多年过去,近距面对面也认不出来,若不是当年王妃留下的成对玉佩挂戴二人身?上,我哪里敢轻易相认。”
说到这,容宿自我反思,“此事怪我,不该松懈,默许与儿戴玉张扬。与儿知晓玉佩是唯一与他身?世相关之物,故而格外看?重?,周丫头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两人婚事未成时,他便郑重?将那?对玉佩的其中一个?送给她,后?来两人亲近相处,总习惯一同?佩戴在身?,我见着两人恩爱亦感欣慰,便从?未多想,顾虑劝阻。”
荆途聪睿猜到什么,但还是确认问,“周丫头,可是周丞相的千金?”
“是。”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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