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了,该审完了吧。
她不停回想和司马韬会面的过程,假如她是旁观百姓,从头至尾看到的是什么?应该也是祝英毫无预兆的当街打人。
唉,是她连累了祝英。
王葛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司马韬初来异地,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下动手。是她给了祝英错觉,她惧怕司马韬的举止尽管隐晦,祝英肯定能察觉,后来司马韬辱她家人,她句句回嘴反抗,站在祝英的角度,一定以为王葛忍耐到极限了才反抗的。
最后,司马韬不会用武器伤害她,以他的武力想打她,用不着使兵械。所以他就是嘴贱,偶遇到她后,嘴贱到不吐不快,临走时将木棍抡过来也是虚晃,如果吓唬到她,他会更得意。
但也仅此而已了。
又半个时辰后,祝英被一娘子背回来,这娘子一边跑进院一边急语嘱咐:“你是王葛吧,我姓段,给祝英上好药了,你先看着她,我去找辆牛车,你把行囊收拾一下,过会我送你俩去县都亭。”
“好。”王葛刚应,段娘子就把祝英撂地上了。
祝英惨叫一声后,段娘子边往外走、边放心道:“能叫唤是好事,就让她趴着,可别……”剩下的话都隔在院墙外了。
“咝。”祝英想蜷着身体借劲起来,根本不行。
王葛把被褥抱过来,对方立即阻止:“别动我,无妨。”
“好。”王葛没问“他们是不是打你了”的废话,而且对方脸色黄暗,不停出汗,可见伤处极疼。
被褥都是吏舍的,王葛照段娘子的嘱咐收拾行囊,她自己的好收拾,祝英的行囊很零散,布裹还破洞,真不知昨天怎么带过来的。
王葛随身的布囊里有针线,赶紧把破洞粗略缝上。时间刚好,风风火火的段娘子跑回来了。“行囊都收拾好了么?”
“好了。我们还有两匹马。”
“我知道,巷子窄,牛车进不来,我把她背过去,你牵马带上行囊跟着我。”
“是。”
段娘子步伐太快了,走几步回头等王葛。
“快些快些。”她催王葛。
“快、快。”王葛催马。
牛车上面铺着干草,祝英“哎呀”一声,仰着被扔到车里,段娘子瞪她一眼,骂句“该”,绕到王葛跟前说道:“你赶牛车,两匹马你驾不了。廨署内慢慢走,出去后再跑。”
“是。”
段娘子一笑,这小女娘不错,说啥听啥,没啰嗦问些废话。
路上,经段娘子讲述,王葛知道祝英被审前后的事了。几个可怜司马韬、刘清的百姓把俩少年抬到县署,县吏乍见俩人伤势,以为是重伤,那种状况下,再加上百姓争先恐后的描述,俩少年告不告祝英已经不重要了。
祝英也不傻,被带到公堂后,咬准司马韬两次想用兵械触碰王葛,那种挑衅行为稍有不慎,就会伤到王葛。祝英又说自己是郡兵,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导致她反应敏捷,一出手就要制住敌人,若她是反应迟钝的人,早死在战场上了。但是她力量已经收着,不算蓄意重伤。
果然,随着审案进行,司马韬、刘清都能缓缓站起,通过疾医诊治,也确定二人无内疾,好好休养三天就能恢复。这时候,司马韬口风转变,为祝英求情。
结果就是废祝英的郡兵卒长之职,另判二十杖责,每月打两杖,十个月打完。
祝英听段娘子絮叨到这,气愤不已:“该受的罚一样不落,我还承那竖子的人情。”
“这人情不承也得承!两杖就这样了,一下打完二十杖,你现在还有命跟我犟嘴吗?多少年了,你这过刚的脾气还不改,还要得罪更多权势么?”
“所以才把我撵回襄平?咝……”祝英疼得握拳。
段娘子气笑,不再理对方,跟王葛说:“司马郎君、刘郎君跟你结的那点怨,我已知,已经劝他们了,以今天的事为止,就此了结。他们要再记着就犯蠢了,犯蠢的人是没必要留在边郡的。”
“是。”这话有意思,得两面听,也警告她王葛放下怨气。怕她以后怂恿祝英找司马韬的麻烦?这么说……司马韬、刘清要加入的势力是辽东郡,和桓真三人的选择一样!
段娘子探究的凝视王葛,这小匠师怎么比祝英的话还少?难道她讲的太隐晦了,小匠师根本听不懂?“呵,今天的事把小娘子吓坏了吧?你制新犁有功,原本找个人保护你是好事,没想到给小娘子惹麻烦了。你要是想换个人护你,很正常,不必怕祝娘子,只要你说,现在咱们就折返,换个郡兵来。”
王葛装成不知怎么回答的无措样,心道:能换掉祝英,何必起程后再讲这话?
其实自对方显露超强武力后,王葛就觉得不对劲了。曲辕犁的功劳是会稽郡的,辽东郡能得到的好处仅是提前推广,推广期间她只要不出意外就行,让她暂住廨舍就可以。讲句难听话,她的身份,配不上祝卒长这等武官跟随。
一个个都是人精,她才明白,自己被祝英保护的同时,某方势力也在利用她保护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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