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几辆车的距离传过来,有点耳熟。
源辉月有点意外地抬眸,往那个方向认真打量了几眼,这才发现其中一个车主居然是认识的人——那是常磐美绪。
六月份的天气入了夏,被太阳烘烤了一天的马路在傍晚把热量全都还了回来。穿着月白色西装的女性站在车流中央,正皱着眉和面前的人交涉。她脑后盘得整齐的长发落了几缕被汗水濡湿贴在脸侧,精致的妆容一天下来也早已脱了妆,眼尾晕起一片浓墨一样的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残阳的烘托,她站在一片看热闹式的目光中,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却莫名给人一种勉力支撑的艰难,和那天意气风发优雅体面的常磐董事长近乎判若两人。
“之前大木议员双子大楼的酒店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到网上了,这段时间常磐集团的股票跌得厉害。”望着那个背影,源辉月忽然说。
柯南下意识回头看她。
“今天下午原佳明的死讯传出去之后,又崩了一次盘。”
还没开幕的酒店先死了一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而如果说大木议员的死只有内部的人知道对常磐集团影响多大的话,原佳明的死亡就是连不明内幕的外人也能够理解的情形严重了。
原佳明是常磐集团的首席游戏设计师,身居要职,才华横溢,常磐集团的游戏部可以说是他一肩撑起来的。常磐集团出品的最热门的游戏几乎全都和他有关,为了防止他被别人挖走,集团甚至给他分了股份,让他从普通员工一跃成为公司股东。他一死,常磐集团的游戏部可以说坍塌了大半。
所以常磐美绪此时的焦头烂额似乎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柯南若有所思地朝前方看去,经过一番交涉,她似乎终于和对面的车主谈妥了赔偿,然后回到了车里。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汽车仍旧没有启动。在后面车辆不耐烦的鸣笛中,常磐美绪又重新从车上下来,挨个致歉,然后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她的车似乎发生故障抛锚了。
该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该洋气一点说“墨菲定律”。
人一旦开始倒霉,所有的意外和不顺就开始接踵而至,好像上天要盯准了这个倒霉蛋欺负,将所有恶意都朝着她倾斜下来,不把人压垮就不愿罢休。
常磐美绪站在车流里的背影依旧笔直,但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好像掺着一种快要被压弯的疲惫。
思考了片刻,源辉月把车开了过去停在了她旁边。
在对方愕然望过来的目光中,她淡淡问,“要帮忙吗?”
三十分钟之后,一行人转换了片场,坐到了一家关东煮的店铺里。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漂浮,温柔地将人环绕起来,店里尽是烟火缭绕的凡尘气息,好像一走进来就一脚从浮华和喧嚣里踏到实处。
“我还是上学的时候和朋友一起来过这种店子。”常磐美绪喝了口酒,一边晃了晃酒杯垂眸道。
源辉月:“不习惯?”
常磐摇了摇头,视线在店里逡巡了一圈,眼瞳中带着陌生,神色却十分温和,“不,其实还挺怀念的。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也是关东煮。忘了什么味道了,只记得当时很新奇。”
她顿了顿,有点索然地垂下眸去,唇角轻轻勾了勾,再次端起酒杯,“还是那个时候简单,一点小事就能够很开心。现在倒是什么都有了,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东西。”
源辉月回头看向她。
成年人活得不好吗?当然好,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自由独立,比起年少时总被条条框框的规矩箍着,舒适了何止十倍。但你却总能看到成年人怀念自己的少年时期,好像人这一辈子,只有懵懵懂懂还没真正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是真正轻松地活着,相信自己什么地方都能去,也什么事情都能做到;而等到长大了,则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重复认识自己有多无力的过程。
可能是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实在太多,也可能是有些话面对不熟悉的人反而更容易说出口。常磐美绪在一口闷完了杯中的酒之后,忽然脱口而出,“其实当年我父母没打算将常磐集团交给我。”
这句话让原本只乖乖吃饭装作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柯南都顿了顿,下意识朝她看去。
“他们认为只有男性才靠得住,能够继承常磐家的家业。我出生之后,他们一直努力想继续生个儿子出来,结果我父亲得了精索静脉曲张,想生也生不出来了。”
她唇边勾起一个淡漠的笑,依稀带了一点嘲讽的味道,不知道是冲着已经魂归天国的常磐夫妇,还是冲自己,“预想的儿子没了之后,他们又打算让我招赘找个女婿,甚至没问我意见就自己看好了人选。”
“我从小到大就一直努力希望能够达成他们的期待,成绩从来没有落下过第一名,网球社拿过全国大赛冠军,考进东大竞选入学生会,毕业之后进入集团从底层做起……我不够优秀不够努力吗?可是他们居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试试看把常磐集团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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