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鬓发花白,有一副饱经风霜的轮廓,他在警校时还和他打过招呼。那时候他是个慈眉善目整天笑呵呵的大叔,经常买很多零食回家,说是家里有个相依为命的女儿。
这个谎言堆砌起来的假象编织得太好,不但骗过了他自己,也骗过了所有人。他明明和他见过了好几次,潜意识里却依旧没有将这位洗衣房的大叔和那个血色夜晚的杀人魔联系到一起。
直到现在,直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诸伏景光终于想起来他小时候的确是见过他的,在有里的葬礼上。
比起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父亲,外守一较之从前已经苍老了许多,嘴唇干裂,眼球上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他恍然间已经有些认不出他记忆中那个高大凶猛的杀人魔,他看起来只是个身材矮小的普通人。
外守一混乱地重复,“捉迷藏?”
“对,”诸伏景光凝视着他的眼睛,在不远处好友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地朝着他走了一步,“你忘了吗,有里最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对,对,捉迷藏……”他果然将这句话听进去了。嘴里囫囵倒了几句听不清的碎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着枪又往前抵了几分,“她藏在哪儿了?带我去找她!”
诸伏景光语气平稳,“我不知道。我们在玩游戏,她藏起来怎么会事先告诉我她在哪儿。”
他低头凝视着面前的人,“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她?”
“……”
外守一似乎被这句话问得怔住,眼珠都瞪大了几分,眼底深处泛起一点红,那是种和遍布眼球的红血丝不同情况的红色,他拿枪的手似乎也有一点哆嗦起来,“……我找不到。”
他低声喃喃,“我找不到,有里不肯见我……”
诸伏景光眼角的余光看到降谷零正悄无声息地靠近,“为什么?”
“那天出门之前我跟她吵架了。我不让她带零食,我怪她吃多了,都怪我,都怪我……”
随着这几句翻来覆去的絮叨,男人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浑浊,好像猝然被拽回了回忆里。
“小孩子秋游哪有不带零食的,不带零食不是会被其他同学嘲笑吗?难怪有里会生气,说再也不要回这个家了。”
“可是她真的没有再回来,无论我买多少零食堆在家里,她都不愿意回来了……”
说到这里外守一猛地抬头,盯紧了他,眼中又流露出了那种凶恶和威胁的光,“你去,你去把有里找出来。你以前跟她玩游戏,不是总是很快就能把她找到吗?快去!”
诸伏景光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找到她之后呢,”他轻声开口,“你要怪她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吗?”
他面前的人原地僵住,眼瞳中浑浊的神情好像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情恍惚地开口,“我当然不会怪她,怎么可能怪她呢,我只是想跟她道歉……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跟有里吵架的,爸爸错了……”
“你一定知道有里在哪儿的对不对?”他的视线又急切地落回他身上,“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叔叔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儿,啊?”
“……”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神情卑微而恳切,在那一瞬间几乎不像潜逃多年的杀人魔了,只是个可怜又可悲的父亲。凝视了那张脸良久,诸伏景光终于低低开口,“其实那天郊游的时候,有里还跟我说过一句话。”
“她说她知道你不让她带零食和糖是因为她长了蛀牙,她不该冲你发脾气……所以回去之后要向爸爸道歉。”
似乎出乎了预料,外守一被这句话砸得整个人怔楞在原地,连握枪的手都僵硬了一瞬。
抓住这个间隙,诸伏景光身体往旁边一闪,扬手一拳砸在了男人握枪的手腕上,紧抓他的手往侧面一带,与此同时已经悄悄潜到了附近的降谷零也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扑了上来。
十五年过去,外守一就算当年再彪悍,也被岁月蛀空成了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也有可能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杀人魔是被回忆和鲜血过度粉饰之后的幻象,诸伏景光成功将这个人按在地上的时候,忽然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不敢相信那个困扰了他前半生的杀人犯就这样被抓住了。
“景你没事吧?”
好友的询问紧张地传来,和着风里泥土的芳香终于将诸伏景光刮回神,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没事”,然后低头朝自己按着的人看去。
外守一还在剧烈挣扎,头上带着的帽子早就被蹭掉了下去,露出头发斑白的后脑勺,“放开我,我要去找有里,有里还在等着我,放开……”
他终于忍不住,“有里十五年前就去世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可能,有里只是藏起来了,你们骗我,是你们在骗我!”
“我还参加过有里的葬礼,她坟墓上最后一铲土还是你盖上去的,你忘了吗?”
外守一的身体猛地僵住。
“有里已经走了很久了,”他轻声说,“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你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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