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很多连环杀人犯都有这样的习性,在犯案之后又重新返回现场,为了再次品尝自己作案时的激动和被害人当时的痛苦。如果早濑浦的确就是john walker,胜山传心犯下的案子也等同于他的作品,他会有这样的行为的确说得过去。
“所以你在怀疑早濑浦教授和胜山传心有关后,故意跨专业考了他的博士生?还成功考上了?”
“对。”
“……不二君,虽然我也很想表扬你行动力很强,但是查案这种事是警察的工作。”
不二垂着眸低低笑了笑,语带自嘲,“我知道,我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
“?”
“……我一直都觉得,椋的死,我至少需要负一半的责任。”
源辉月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看着栗色发色的青年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他像是一直挣扎着让自己不要被回忆的漩涡拖垮,此时却不得不暂时松手,任由自己沉入无边无际的记忆深海里,以至于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恍惚。
“她出事那天原本是跟我约好要来我家,请我指导她网球。”
黑暗(三十四)
鸣瓢椋死的那天是个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七月份,国中网球全国大赛开始前一个月,她是学校女子网球队的成员,当时正在积极备战比赛。
那天是个周末,正常情况下她原本会继续去学校,和社团的成员一起练习。但她邻居家的哥哥好不容易在那一天有了时间,答应指导她网球技巧。鸣瓢椋遂和社团请了假,留在了在家里等他。
那段时间她当刑警的父亲似乎在忙一个大案,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母亲恰好有事出门了,十四岁的少女一个人在家里,没有等来答应来找她的邻居家的哥哥,先遇到了带走她生命的恶魔。
那个迟迟没有到来的属于鸣瓢椋的夏天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不仅仅有她的父母,还有那位答应了指导她网球,却最终无法将这个约定应验的青年。
“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没有约她的话,如果我早一点回去的话……”
搭在桌上的手猛地收紧,不二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抑制住了自己声线中的颤抖。
审讯室里寂静无声,松田阵平和源辉月都体贴地没有说话。
不是你的错。
这一切的悲剧都是胜山传心造成的,你也是被牵连的受害者。
义正严词的话谁都会说,但一个人良心上的枷锁,怎么可能真的就被这几句轻飘飘的鸡汤消解。
他们自觉且礼貌地保持了沉默,给对面的青年空出了自我调节的时间,但不二周助本身就是个十分善于自控的人,并没有被卷土重来的回忆纠缠太久,很快就平复下情绪继续开口。
“接下来就是你们知道的了,那天绫子阿姨先回了家发现了椋遇害之后,我其实是第二个到现场的,亲眼看到了椋那个时候的样子……大概是出于负罪感吧,也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安定一点,之后虽然警方发布了胜山传心的死讯,但是我和秋人哥一样都认为他只是用某种精妙的方法逃走了。而在那之后不久,我就产生了对早濑浦教授的怀疑,继而考取了他手下的博士生名额。”
他的语气中到底掺杂了几分冰冷的自嘲,甚至隐隐有着对自我的攻击性,松田阵平打量着他的神情,“所以,从鸣瓢秋人辞去警视厅的职务到他被通缉潜逃,你一直在为他提供帮助,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不二周助平静笑了笑默认。
松田于是看了一眼源辉月,然而大小姐淡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一言不发,好像这会儿终于懂得了避嫌似的。
他只好自己转向对面的青年,委婉道,“不二君,之前也就算了,但在鸣瓢秋人已经被通缉的情况下,你这种做法算是……”
“包庇罪。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不二周助甚至给出了一个详细答案,“我在东大的时候也旁听过法学的课。”
松田阵平:“……”
你这么清楚,我就放心了……才怪。
松田警官揉了揉额角,分外头疼。虽然他早就知道源大小姐的那些竹马们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但在这群人里头,他面前的不二周助简直算是独树一帜的突出了。天知道他在刚认识他的时候,还以为这位青年是其中最靠谱的那一拨。
果然越靠谱的人忽然搞出来的事情才越出格。
“家里还有裕太在,如果我真的被关进去了还有他帮忙照顾父亲母亲他们。”不二君连后路都想好了,甚至主动宽慰他,“所以松田君不用有什么负担,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
他如此坦荡通透,松田阵平还能说什么呢?
松田警官:“……我会帮你争取减刑的。”
对面的栗色发色的青年恬淡一笑,“谢谢。”
松田又无言看向陪审席位上的源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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