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摇头道:“怕不在里面。”
陈萌道:“不止庵堂,有坤道的地方我也找过了,家父还借口整顿京城治安,让京兆再查一查各客栈有无年轻女子,你猜怎么着?没有!恐怕已不在京城了,外面也没消息,再这么找下去,叫人知道她没了,以后纵找回来,恐也不好遮掩。”
祝缨问道:“那大公子是个什么意思呢?”
冯大郎道:“三郎是个有心人,我们都领你的情。那是我妹妹,我们没有不关心的,我是她哥哥,才能说这一句话,三郎,将心收一收,好生过日子吧。夫人经历坎坷,性情有些执拗古怪,我们却都是讲理的人。你好好过活就是,你这么着,叫我们惭愧。”
陈萌道:“我已命府城的人守候,一有消息就传来。人生苦短,冠群也不会愿意你这个样子的。你还年轻,就算不想现在娶妻,那大理寺不够你忙的?仕途不够操心?”
弄了半天,居然是这个意思!
祝缨道:“大公子这话有些奇怪,难道大姐出了什么意外?”她紧盯着陈萌,眼珠子一错不错的。
陈萌突然觉得有了点压力,他挺了挺脊背,道:“没有!没有消息!一有消息我总会告诉你的。何况,她真要是没了,反倒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了。对不对?”
祝缨想了一下,站了起来,道:“好,我知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回去了。”
陈萌与冯大郎都苦留她喝酒,冯大郎道:“都使人告诉府上你在这里了,还急什么?”
陈萌也说:“不算冠群,咱们也是同乡,一道上京的,一道听一曲,叙叙乡情,难道也不行?还是你有什么旁的事要忙?”
冯大郎道:“纵有什么要忙的,哪怕我做官不精通,你看表兄,你总该信他的本事。”
祝缨听这表兄弟一搭一唱的,竟是没有花姐,他们也要借这个机会与她把交情再加深一点了。左思右想,自己实无值得他们谋算的。她知道自己算是有本事的,但是没有根基、没有帮手,勉强算有个后台,那是郑熹,她总不能这会儿改换门庭。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陈萌也没怎么想,于他而言,离京多年再回来除了有个丞相爹,他并不比祝缨在京城有更多的优势。
陈萌将酒往前一推:“除了你们两个,我也没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你们俩,是知道我的往事的。唉……”
冯大郎道:“表兄!你如今强如往年,怎么说起这个话来了?姨父深得圣心,他又看重你,你还这样说,叫别人怎么活?”
陈萌苦笑一声,仰面看祝缨:“太子登基,有着大义名份,都还要跟先帝的老臣过过招呢。一个丞相之子,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祝缨垂下眼睛,坐下了。
陈萌自饮了一杯,慢慢地说:“我要生孩子早点,孩子都能与你一般大了。咱们又恰巧相识,你就当我心事无人说,对你唠叨两句吧。”
祝缨看看冯大郎,冯大郎耸耸肩,祝缨道:“大公子今天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陈萌摆摆手:“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呐!冠群找不到,令人突觉世事无常。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几岁呢?无处借力。如今,我倒能借许多力了,竟也不能找到表妹。你说,我可笑不可笑?可见人呐,无论有何等样的身份地位权势,终有办不到的事儿。譬如你,你是多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就能说事事都能办得依着自己心意么?”
祝缨摇摇头。
陈萌点点头:“是啊,不能!你看他,原本小康生活,想不想使奴唤婢、袍带加身呢?是不是以为做官之后就威风八面了呢?”
冯大郎点点头:“那是。”
“如今承嗣了,又蒙赐官,竟是比原本的生活更畅意吗?”
冯大郎苦着脸抿了一盅酒:“表兄,莫再提起、莫再提起!”
祝缨也轻叹一声:“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
陈萌道:“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然而人生在世,总不能就认了命。有些不如意,是可以避免、可以摆脱的。”
祝缨道:“大公子有话直说。”
冯大郎摇了摇头,对祝缨道:“你真是太年轻了,果然不懂这官场上的事儿,也没个人教你。唉……你要还是咱们姻亲,该有多好?”
陈萌一摆手:“三郎,我看你有悟性,断不是个不开窍的人,不过是没人对你讲这些罢了。郑大理看重你,是看重你的本事,你是他的下属,做官得他栽培之力,这是不可轻易背叛的。可你又无臂膀,还无家族助力,但凡有事便没个人帮你,你还是要多些信得过的人的。
这官场上除了这栽培举荐辟用之恩,还有师生之谊,这两样都是入了别人的门,一旦背叛会遭人唾弃。但是有一样情形除外——同乡。你尽可结交同乡的。”
祝缨顿时明白了陈萌的意思,一个人,可以有许多的身份归属。她轻轻点头。
陈萌往前推了一杯酒,说:“知道在京城的同乡都有谁,住哪儿么?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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