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道:“你总这样,非得等到不得不办了才着急忙慌的去弄!就说仆人,你来京城几年了?早早上心,用得着现在抓瞎吗?”
“早早?早些年我我也没那个本事呀。准备永远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到临头总有疏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祝缨说,“那个说好的老军呢?”
金良道:“那不是?先说好了,他是个倒霉的人,做事还行,你要不计较别的,他倒可以。要是讲究,就别带人千里迢迢的走,没几天又不要了给打发了回来。”
老军叫侯五,四十来岁年纪,本事也是有的,就是运气不太好。他的上司们总能在他说上司怪话的时候从他的背后经过,换了多少个上司都这样。真心实意夸上司的时候,上司又总听不到。弄得虽然有小功,却总也做不成军官,又伤了眼睛,眼瞅没个地方混饭吃了。要回家乡呢,从军二十多年,家里早没人了。本来是想当个门房的,现在要跟着南下三千里,他倒也没有拒绝。
金良让他耍一回刀枪棍棒,祝缨看这个人武艺还行,除了独眼龙,样子还算端正,见面也不说话。她说:“我要去的地方有点远。”
侯五道:“更远的都去过。”
金良道:“他曾随军出征过。”
祝缨就他的条件,直到此时他才说话。侯五的要求是管吃管住就行,如果死了,给身老衣、给副棺材。
祝缨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早了点儿?”金良也说“不吉利”,侯五道:“小官人答应了下来,小人心里踏实,就觉得能长久了。”
祝缨道:“好。万一日后我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也把钱算给金大哥,托付给他。”
侯五笑道:“爽快!小人这就搬取行李,现在就能给您做个门房。”
合着他都没地方去了。
祝缨道:“行。”
…………
她又去邵书新那里,问他有没有合适的账房推荐给她。邵书新叹了口气:“你的钱够吗?”
他给祝缨算了一笔账,祝缨要去的地方穷得叮当响,还要养活当地官衙内现在有的人员,祝缨自己招募的人如果不能给他们安一些名目领地方上的俸禄,就得祝缨设法去养。好的账房是很贵的,同理,祝缨带去的仆人也是一样。
“这些人谋外任,为什么都要去富裕的地方,你现在明白了?”
祝缨道:“我到了看看,兴许就能找到财路了呢?”
邵书新道:“随你。好的没有,傻子倒有一个。账也会做,就是人傻点儿,你得照应着。他就只会看账。祖上就会做账,在户部里干了两年,认不全上官、记不全上官的名字,除了账,别的什么都不想管,叫他写个片子说事儿可要为难死他了。本来以他的本事,由吏选官也倒也不是不行,就这不会来事儿让人头疼,这不干不下去了。你要不讲究这些,那应付一个县的差使做个帐史还是可以的。”
祝缨道:“好,那就是他了。”
此人叫祁泰,四十岁了被人从户部踢了出来。去给商人做账房,他又不会八面玲珑为商人拉近户部的关系,没几天就干不下去了。要去给贵人做账房,人家自有信得过的人,他非但没能干什么正事,还差点被府里的同行们下套背了黑锅。
邵书新也没有收留他,不过祝缨需要人,邵书新算了一下,就这个人划算,于是向祝缨推荐了他。祝缨问道:“他要先付多少钱好安置家人?难道还要带着一同去?”一般去这么远的地方,都不会带家眷的。许多官员赴任甚至是携妾前往照顾起居,留着老婆在家里主持家务、伺候父母等等。
两千七百里外的一个地方,如果不是祝缨情况特殊,她也不想让父母、花姐跟着奔波的。留在京城看个房子、收个租子,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多好?
邵书新道:“不用。”
“诶?都四十了……”
“他爹娘早死了。头前有个娘子,难产死了,留下个女儿,今年十二岁了。再娶妻又娶不上,女儿没有一分好嫁妆也嫁不出去。正好,你带他走,他能给女儿攒一分嫁妆,招个女婿,也算后半生有望。要是死路上,那就是命。”
祝缨就让邵书新做中人,先见了祁泰。祁泰是个白瘦的中年人,看着比实际年纪小一些,两眼无神,看谁都跟没看着一样。发现了邵书新才笑一笑,等邵书新介绍了,才把眼睛对准了邵舒书新身旁的祝缨,认一认人。
祁泰作揖,道:“东翁。”
祝缨道:“我钱不多,地方上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不过我把你带去,也会把你带回来。你看怎么样?”
祁泰道:“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好去。”
祁泰看着邵书新,邵书新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热心肠,他只好自己干巴巴地谈条件:“我要把女儿带上,她不用您管。我的酬劳分几样,我的衣食……”
祝缨心说:我算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户部踢出来了。
但是祁泰便宜,有这门手艺,包食宿,每两天一顿肉,其他时候能吃饱,四季衣裳各一套之外,一年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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