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小江和小黑丫头在县城不与祝缨她们的车队住一处,她们来得早,就寻了间客栈住下,四处逛县城来着。祝缨一动身,小江也说话算数,算了房钱、驾上车,又跟队伍后面了。
她也不往上凑,却也不离开。
离了县城,上了官道,重新回到赴任的大道上,晚间宿在一处驿站的时候,张仙姑跳下车来,蹬蹬脚,觉得舒服了一些。猛一回头,看到一个女冠推开不远处一间屋子的门,她住进去了!
张仙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上路,她就叫杜大姐:“你去瞅瞅,那个小黑丫头跟她家娘子是不是跟着咱们的。”
杜大姐老实人,看了说:“两个都跟着呢,她们赶一辆骡车,坐车辕上说笑哩。”
张仙姑眼前一黑。当着杜大姐,她也没有发作,忍到了这天又宿下,她把祝缨叫到了房里来。
祝缨进来说:“娘?叫我有事?”
张仙姑蹿过去把门给插上,又把窗户关严。
祝缨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张仙姑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就跟咱们车后头那个,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哪个啊?!”
张仙姑道:“少跟我装蒜!就,你帮着抬车的那个!你主意大了,什么都能安排好,我们也帮不上你的忙,都听你的。可你不能这么安排!你现在是什么样儿?弄她过来,算什么?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弄的,我要安排也不安排她跟着。她就是自己的主意。”
自打祝缨做了官儿,张仙姑很自然地就不打女儿了,连顺口骂两句都少,这回是真急了,反手就要打祝缨:“都说了,别招人家!”
“我没弄!”祝缨抓住了张仙姑的手,“跟我没干系。她还给府城姓许的修坟的呢。”
张仙姑心里不安,道:“修完了坟还不回去?那她这是为什么呢?她别是盯上你们两个了吧?你和花儿姐。对,花儿姐。你不懂,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你的事儿,不能叫人总盯着你。知道不?”
祝缨道:“腿长她身上。她不跟咱们一处,我也能应付得了。您要真不放心,那我法弄她走?”
张仙姑气道:“两个孤身的小娘子,一个腿脚还不方便!你要把她弄哪儿去呀?”
祝缨看张仙姑极忧心自己,她虽不怕小江,也不能不顾及母亲。她说:“那这样,她这一路也就是为了散心,觉得无趣了自己也就离开了。咱不招她,行不?
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咱们是走官道,她半路要是走偏了,我也不能官儿不做就追着她去照顾。她什么时候离开我也不干涉。她要一路跟到底,又要回去了,我给她开张路引,让她拿着回京。她要是留着也住下了,我就当她是治下一个游方的女冠一般的待。
她要真有歹意,我也不会惯着。您说呢?”
“她都给你通风报信儿的,能有什么歹意?”张仙姑说,“你别招惹她叫她真的生出怨恨来就行啦!”
“好。”
“唉,也是个苦命人。你可不能招惹苦命人呐。宁可早早得罪,不能勾着人家!”
“我懂。”
此后一路,祝缨也说话算数,没有主动跟小江搭什么话。小江也还轻轻松松跟在她的车队后面。
随行的商队却又产生了变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并不跟着祝缨到目的地,出发的时候祝缨与他们讲定了,每队帮她带一车的东西。商队要离开,车和车夫商人们要带走,祝缨就得另雇车给她送到目的地。
好在一路走来已行了很远,此时再要雇车去她赴任的所在就不太难了。走一个车队,祝缨就再雇一辆新车。
陌生车夫的加入,又给祝缨的车队添了新的麻烦——语言不通。
其时,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凭一口乡音就能认得出同乡。一开口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祝缨的家乡与京城已然有不短的路,语言与京城也有了一些差异。大部分人的官话说得都不很好的,祝大和张仙姑到了京城,也因口音问题被人说过。但是只要说得慢一些,彼此之间的交流问题还不大。
不幸从家乡再往南走,走不太远,祝大和张仙姑就有点听不懂人家说的方言了。小吴、曹昌、侯五、杜大姐乃至祁泰父女更麻烦,他们几乎全都是京城人氏,在此之前这辈子从来不需要懂别的地方的方言。
主人家可以听不懂外地话,反正他们一般也不大跟临时雇的车夫打交道。小吴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还得跟车夫有点交涉。尤其是郑奕派着驾车南下的几个车夫,大家都是赶车的,走路时怎么走,牲口怎么照顾,多少要有点沟通。
他们只得连说带比划。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彼此有些经历还是相通的,倒也凑合着过了几天。
祝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忙把最后两支目的地是祝缨赴任之地的刺史治所所在的商队头领请了来。
两人不知何事,心中都是忐忑,担心她再临时勒索。不想祝缨开口就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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