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刺史道:“你得赐绯衣才要谢陛下的圣恩,怎么不穿来呢?”
“您这一身才是真的,我那一身还是‘假’的,不敢夸耀虚荣。”
一旁侍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就见鲁刺史跟个假人似的,祝缨也越来越像个假人。两人说话的内容都很友好客气,口气了也没有嘲讽的意思,气氛不知怎的就还是很让人害怕。
鲁刺史道:“怎么是虚荣呢?你不是种出麦子了?”
祝缨道:“那是侥幸,不敢居功。案子压到了头上,只好先寻摸些东西带上想着能挡一挡。究竟能不能推广成了,现在还是未知,故而不敢先向大人禀报。哪知情势所迫得用着它,仓促间就带到了京城……”
鲁刺史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事情过去了就好,你又不曾犯法,不必再提。”
祝缨道:“下官已奏请再任三年,以后还请大人多多赐教了。”
鲁刺史他心里有点堵,但也知道不好跟这个人杠下去,他温和地说:“年轻人,日后必有作为。”
祝缨也很无奈,她不太想得罪鲁刺史的,鲁刺史这个年纪、这个品级,弄不好就能进京在哪个部里有一席之地了,到时候她还是个地方官。不怕他,但也麻烦,最好能维持一个“相敬如宾”。
事已至此,却又不是轻易能化解的了,她也只好礼貌地向鲁刺史告退。
两人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出了刺史府,祝缨回望了一眼刺史府的朱门,心道:得再做点打算了。
小吴在外面牵着马,一见她出来就跃跃欲试:“大人,咱们再去珠市?还是去看看宝石?”
祝缨道:“走!换身衣服,去珠市!”
…………
憋了一阵气,祝缨决定多称点珍珠!
主仆二人到了珠市,这回小吴不想拣漏了,祝缨却有了点“抢购”的心思。她之前买过几次珠子,认识了一些贩卖的商人,直接去信得过的商人那里去要买。
商人抄起一把散珠,笑道:“官人来啦?您瞧瞧这些!”
祝缨低头,看到了牌子上的价格,问道:“你这涨得有点凶啊!”
狗日的!价格翻了四倍!这是要抢钱吗?
商人陪笑道:“官人许久不来我这里,或许不知道,行情变啦!”
小吴道:“你休要骗人!不要看着咱们总往你这里买,你就要杀熟。”
商人不慌不忙地道:“不敢、不敢!您往哪家去看,也都差不多是这个价。官人或许不知道,如今珠子的市价有点乱的。以往,咱们只看珠子的成色、大小、圆不圆。可就在前几个月,京里忽然派了使者来,连不圆的珠子都要。他们带了几个匠人,一看那手就知道是大拿!哎呀,他们不但让我们这些人拿珠子去挑,还往产珠地亲自选哩。”
祝缨心里暗叫不妙,道:“怎么说?”
“以往,有些不像样的珠子原地就扔了,或者凑一起按斤称了。现在那样的珠子也都有人要,越奇形怪状的越好,拿去镶了首饰,哎哟,还怪好看的!这不,听说京中有贵人喜欢,刺史大人也就使人拣选些好的贡上。您瞧,那边也有几家做珠宝的铺子也有师傅过来挑珠子呢,大家伙儿也就,咳咳,奇货可居了。”
祝缨道:“也不是所有的珠子都能用的吧?”
“可说呢,可是大家伙儿都觉得自己的珠子是奇珍,就是涨,同行涨了咱们可不敢不涨。小人说句话,官人莫怪。亏得市面上还更认走盘珠,现在这些不圆的价还没上去,它们还是看工匠手艺才能要上价。不过呢,小人估摸着,以后还得涨,涨个差不多了才会落一点,最后看它长的样子。特别奇异一眼能认出像什么的,最贵,其他的才会便宜下来。您要现在买,就这个价儿。要是看中了什么,千万别跟我说,跟我一说,我就忍不住要接着涨价了。”
珍珠这东西一般人也不大消费,能用的都是小有资产的人,它再贵也不耽误百姓吃饭。所以这价格真就见风涨也没人管的。
因为异形珠的价格极不稳定,带着走盘珠的价格也跟着不稳定了起来,反正是都不太便宜。只有个头小些的圆珠子目前的价格比去年要降了一点。
祝缨估计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什么百八十斤的是别想了!
她不动声色地说:“我要磨粉的,也不用细挑,先随便买点儿吧。小个儿的圆珠给我来一些,要个头差不多的。”
商人笑道:“使得!”一边给她称珠子、拣珠子,一边说,“官人实在人,又识货的老主顾,小人也不算你高价,这几颗算是小人送您的。今年小人算是年景好,一样的货,利更厚些,真要多谢京里的匠人,还能想到这样嵌珠宝的法子哩!”
祝缨道:“是哈。”
主仆二人提着小袋子的珍珠回到了驿馆,小吴低声说:“也不知道是谁……”
祝缨看了他一眼,小吴恍然:“不会就是您去年弄的……”
意识到可能戳了上司的痛处,他垂下了脑袋,跟只雨打了的鹌鹑似的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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