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笑着迎接祝缨回来,祝缨脸上也不露出来,回来问一问积压的政务,便回到后衙。
张仙姑还是笑,一面说:“怎么又瘦了点儿?你又琢磨什么点子了?”
祝缨道:“别太高兴啦。”
张仙姑道:“冷大人还能为难你?”
祝大耳朵一尖:“不能够吧?”
“在京城他是少卿,也不是主官,主、副,差的可不止是一点品级呵!心不一样了。一直当媳妇的,婆婆再疼也是媳妇。分家了,自己做主了,能一样么?过阵儿咱们都去州城再逛逛,爹娘可要留点儿神,当他与郑大人一样敬重才好呢。别看他嬉皮笑脸的就跟他胡乱开玩笑了。”
二老喜悦之情顿减,祝大喃喃地道:“到底是贵人呐!”
张仙姑道:“你看得准了?别是他没那个意思,你叫鲁大人害得疑心重了乱想他。”
祝缨摇头道:“我算命比你们俩加起来赚得都多。”
冷云,不再跟她说“孽子”了。
祝缨最恨有人想当她爹,但冷云自抬辈份硬给祝缨当“叔”的时候,是真有一点点叔字辈的担当的,可不可靠另说,确实有回护之心。
这一回,他不自称是祝缨的叔了。
如果是在大理寺,祝缨问他心里有没有数的时候,他会说:“小东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又或者“孽子啊!”之类,然后又笑嘻嘻地说:“我没数,你有数就行了!”
亲近仍是亲近的,却不似当年了。
祝缨看着父母由喜悦转得沉闷,情绪没有太多起伏,只是提醒自己,以后得摆正位置,更加谨慎地把这位主官糊弄好了才行。
安排
张仙姑与祝大满心欢喜的盼着冷云赴任,祝缨在福禄县里混得风生水起,两人心里却总有点儿隐蔽的担忧。
祝缨向来更爱筹划“将来”,张仙姑与祝大则恰恰相反,他们对未来更多的是“幻想”,盖因他们的大计划总是很难实现、老是出纰漏,便只好依靠“过去”的经验。
二人的人生中大部分的岁月是与朱家村的村民打交道,被人排挤的滋味他们从头尝到尾。鲁刺史不带祝缨玩儿了,他们骂鲁刺史之余,总是想让女儿有个同伙才能觉得胆气壮。
他们真心盼着冷云来,张仙姑准备了不少礼物,用不工整的字写了一张纸,还拉着花姐商量了好一阵儿,又埋怨祝缨:“走得也太急了,还空着手去,她小时候怪会来事儿的,怎么越大反而越回去了?”
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张仙姑兴味索然,将单子往一边一扔,赌气说:“不弄了!顶天了跟鲁大人那时候一样。”祝缨带回来的冷云的礼物她也没心情看了。如果冷云还跟以前似的,给不给她东西张仙姑都不大在乎。现在更加疏远了,给东西她也不觉得欢喜。
花姐将东西收好,取了其中几件新花式的料子、佩饰之类好给祝缨穿戴,再来劝解。
张仙姑听花姐说了“他确实是上官,初来乍到想干事,总有自己的想法”之类的话,道:“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呢?他还没为难老三呢,帮是人情、不帮是公道。是咱们自己想多了。”
她从此不再评论冷云,不过又将那张单子拿给花姐让她帮着把把关:“给上司的礼还是得送。就是鲁刺史,哪年不得送出一份儿的?他变了心,咱们更得小心伺候着了,他哪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呢?”
祝大也开始哑火,春耕还没有完全结束,不少人还在忙着,县城不如以往热闹,逛街怪没意思的。他便与侯五一处喝点小酒,互相吹吹牛。
两人郁闷了一阵儿,循着生活的习惯又接受了这个现实——冷少卿成了冷刺史,以后就是正经上司了,得跟郑大人一样的供奉着。
祝缨知道他们的变化,见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也不对他们多“开导”,事实摆在那里没什么好开导的。一家三口都默默地承受着变化,不同的是祝缨没那么多的感慨。
花姐与张仙姑敲定了最后的清单,拿过来给祝缨看:“干娘与我拟了张给冷大人的礼物单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补的?”
祝缨扫了一眼,道:“还行。”上面不但有常送的钱帛之类,还有数篓大橘。祝缨出了众重金悬赏,自然有人拿更好的橘树出来领赏。这是祝家自己留的好橘子,品相好、味道甜,难得是能保存到了现在。
官员不得自己经商,祝缨现在也没几个门人奴仆代持发财,不过在次年橘子已下市的时候确实算亮眼。单有这个作用,就很划算了。
祝缨道:“唔,我带回来些冷刺史给你们的礼物,你们也拿了裁衣裳,我看有佩饰,也挑两样喜欢的戴着,再过一个月咱们一道去刺史府拜见他。”
花姐道:“还没到六月呀,你这要用个什么名目呢?”
地方官无故不得擅离辖区,祝缨之前离开,是因为有鲁刺史的要求或者缴粮之类的公务。现在这个时候两个条件都不存在,故而花姐有此一问。
祝缨道:“汇报春耕,同乡会馆。是该在州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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