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与祝缨说的话又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说:“您看呢?”
施鲲道:“党争不是好事,但你们想袖手旁观恐怕不可能,从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施季行小声道:“便是不能共处?”
“那更糟!”施鲲严肃地说,“不怕有不同,就怕势均力敌争斗不休,菁才耗尽!王公的想法是为天下,但是做事的人不行,必是会败的。他尽力了,学生、学生的学生,他栽培新秀,是那些人辜负了他,想要天下都是像他那样的人,能干,又不辜负他,是不可能的。郑七么……国事至此,还想如旧也是不可能的,他那里,能成事的更少!做坏事的倒是一堆。”
陈萌惊呆了:“难道要帮哪一个?”难道我做错了?我错了,三郎也能跟着错?不应该啊!陈萌的心思飞转。
施鲲道:“帮什么?”
“诶?”
施鲲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显出一个做了二十年宰相的模样来:“要稳住!现在下场,是去厮杀,做什么马前卒?站稳了,到了合适的时候,出手、压制一方,再自己去做点于国有益的事。”
“合适的时候?”
施鲲道:“你们问我吗?我还没看到呢。你们呀!沉住气!”
陈萌心道,这比我爹说得可含糊多了!
不过有施鲲这一个态度,陈萌也就放心了。出了施家又去了祝家,将事一说:“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祝缨道:“国家危亡,又或者两败俱伤,再或者,已杀红了眼、不讲礼义了。”
陈萌道:“但愿不要到那种时候。”
“那就是相持不下。”
“这个可以。哎哟,我得回去了,今天可够累的!”
……——
次日一早,陈萌还是没等到双方来找他,陈萌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余清泉的案子给判了。
他先把余清泉有隐田的事情给揭出来,勒令他要么归还土地给隐户,要么就登记,超出免税额的部分,纳税补税。
在此基础上,再断他侵占土地的案子。强买土地的证据稍有牵强,但陈萌以逻辑推理,一个有隐田的人,还想说买地公平买卖?一个只有糊口土地的人,没遇到大灾就出售祖产?哄谁呢?
陈萌认为余清泉确实有错,勒令归还田地,另赔一季收成。
接着,陈萌把安仁公主给参了!参她贪得无厌,皇帝赏赐无数人,她还要剥夺小民生计!真是愧对先帝和列祖列宗!
嗡!朝上炸开了。
陈萌感受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快乐。
三战
陈萌站在那里,心中有一股久违的畅快。
君臣都看向他,从他梗着脖子的站姿中恍惚地看出一点“凛然”的味道来。
骆晟有点慌,忙出来请罪。他有点惭愧也有点委屈,带着一点颤音,哽咽道:“是臣之过,未能及时劝阻。”
陈萌仍然定定地站着,他有点烦这个驸马,现在长嘴了?知道要劝阻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不挺明白的么?
他冷冷地斜了这位驸马一眼。
安仁公主再有本领,她也没能上朝,还得是骆晟当朝免冠,代替母亲向皇帝请罪。这是个老实人,竟没有辩解。
骆晟是太子的岳父,动太子妃就是剑指太子,皇帝还没想换太子。皇帝轻咳一声,道:“我知你素来温顺柔和,做不了这样的事情。你且起来。”
兼并不是大罪,安仁公主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这眼前,还真不算大事。
皇帝先表扬了陈萌“秉公持法”,然后又温言说:“卿依法而断便是。不过安仁公主是我的长辈,又上了年纪了,不要惊吓到她。那些地嘛,原来鲁逆的?”
陈萌生硬地顶了一句:“那是百姓的!”
皇帝做了一个向压的手势:“你且冷静。”
早年,陈萌与还是赵王的皇帝也是有一些交情的,不那么深刻,但是有。两人年岁相差不大,陈萌回京后已是青年,正是四处结交朋友的时候,彼时赵王头上一个稳稳的太子哥哥,也是个富贵闲王。一个皇帝的儿子、一个丞相的儿子,不凑一局简直对不起他们的爹。
陈峦不但会做人,还会做官,父子两代都与这位赵王有点交情,所以陈萌这个官升得非常顺利。他也敢跟皇帝辩驳几句。
皇帝想说:你本来脾气不挺好的吗?
碍于场面,这话不方便现在讲。只好让陈萌冷静。
陈萌正气凛然地说:“鲁逆倒行逆施,侵夺百姓产业,已然伏诛!蒙陛下恩德,发还其业。那些田产,原本是给国家完粮纳税的!如今非止侵害小民,也是祸害朝廷!”
接着,陈萌带着悲愤,似乎是对皇帝,又好像是对骆晟说:“陛下累年赏赐给公主的还不够多吗?”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对皇帝说:“纵使依法,臣也办不了公主。既然陛下说依法,还请陛下决断。”
他是京兆尹,对权贵的家仆可以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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