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像一束落在室内的天光,轻易就能照亮周围。
他甚至能记得喻年的钢琴旁边摆了一盆茉莉,浓绿的枝叶,暗香浮动,明明还没来得及开花,可是喻年望向他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茉莉花都盛开了。
他那时候绝不会知道他会与喻年纠缠一生,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直到现在,他望着喻年,也觉得他比茉莉更为柔软洁白。
他抬手碰了碰喻年的脸颊,像在触摸一朵花。
他说,“年年,我的曾经只能用劣迹斑斑来形容,我知道你会说那不是我的错,可是这些事情毕竟是千真万确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就是长在这样暴力的家庭里,没有受过善良的引导,打架斗殴,欺骗隐瞒,我每件事都做过,所以你哥哥姐姐来找我的时候,我退缩了。
其实你哥哥姐姐真的不算是坏人,他们至今没有告诉你吧,我其实进过好几次派出所,留下了不少不良记录,以至于被学校停学。
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环境,跟一直被重重保护,天真乖巧的你,是真的无法相称的。我当初也才二十岁,我如果留在你的身边,就像你人生上的一个污点。我虽然远远离开了五达山镇,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李伟成和罗颖佳会不会找来,你哥哥姐姐暂时还没有查到我的出身,可也许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
哪个家长能容忍你身边是我这样一个人。
连我自己都不行。”
所以他离开了喻年。
喻年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当初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擅自决定了放弃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他们不应该有未来,他这样劣迹斑斑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喻年的人生伴侣。
这就是他当年的想法。
祈妄看见喻年的眼圈红了,眼泪蓄满了喻年的眼眶,眼睫轻轻一动,泪珠就滚了下来,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明明讲述的人是他,可是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反而是喻年,眉眼里都是痛苦,嘴唇惨白,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的过去好像变成了箭矢,尽数扎在了喻年的心上。
他抬手擦了擦喻年的眼泪,真是烫,把他的手背都要灼烧了。
他轻声说,“如果让现在的我再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可是二十岁的我……我没有这样的自信。我是被李伟成和罗颖佳养大的,即使我不是他们的亲生血脉,我也遗传到了他们的冷漠自私,暴力偏执,很多时候我都会做梦,梦见我在梦里变成了李伟成,变成了一个酗酒,野蛮,暴力的人。
我一直不觉得我配得上你,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你等我的那八年,太不值了,你明明有这么多选择。”
祈妄的手指停在了喻年的眼角。
喻年无声地淌着眼泪。
明明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变成了优雅从容的大人,风姿出众,举手投足都是魅力,可是喻年流着眼泪看他,总像是回到了八年前在江阳县民宿的那个夜晚。
这么多年过去,喻年始终没有变。
不管他有过怎样的不堪,不管他把自己形容得如何混账。
喻年永远想要靠近他。
祈妄说,“年年,是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无条件爱我。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不管我好还是坏,落魄还是风光,不都会爱着我。
我至今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好人,但只要你注视着我,我就觉得我降临在这个世界是有意义的。”
他十二岁望着河水,曾经想过自杀。
他二十岁发现自己亲生父母因为自己失踪去世了,也觉得人生仿佛一段望不见尽头的苦路。
可现在他与喻年相对而坐。
窗外冰冷湿润,雾气蒙蒙,这个五达山镇也还如他记忆里一样灰白而且死气沉沉。
他却想,如果,如果一定要从他的生命里找出意义。
那他前半生所有苦难,颠沛流离,透支了这样多的运气,也许都只是为了向上天交换一个喻年。
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喻年沾着眼泪的嘴唇。
咸涩的,甚至有点苦。
他轻声说,“你是我人生里最大的幸运。”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我发过了,救命
继续哐哐哐码下一章,明天再修改吧
爱与遗憾
喻年眨了下眼睛,眼泪更多地滚落下来。
他攥着祈妄的大衣,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明明他不是亲历者,他只是一个遥远的旁观者,可他在这一刻却痛苦得说不出话。
他到底要经历过多少痛苦,要是怎样煎熬的前半生,才会让祈妄把跟他的相遇当作最大的幸运。
喻年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也跟祈妄一样望着这栋残破的小楼,刚刚初来此地,他望着这里只觉得是一栋普通的破旧建筑。
可是现在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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