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手下,如来时一般,张扬而去。围观的人原是呆呆的看着,一见人走,不由得挤往前去,像是在期待什么。果然,奔驰中的骑兵喊道:“接着,这是冠军侯赔偿你们的!”随着话音跌落的是一地碎散的银子。众人一哄而上,争抢起来。司马迁呆在原地,目视冠军侯远去的方向,心里翻腾不止,心思千起百回。他知道冠军侯!在他还没到长安之前,冠军侯的威名就远播大江南北。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大汉朝男儿,只要一提及这一爵号,莫不心驰神往,热血沸腾!谁不想像他一样建功立业呢?想想他的战绩吧:一个未满十八岁的期门郎,第一次出征,在大部队大受挫伤之时脱颖而出,仅率八百健儿,便力斩匈奴骑兵二千零二十八人。难怪当今汉天子要册封他为冠军侯,就是取其勇冠三军之意。想当初,自己不也是摩拳擦掌,恨不能抛开竹简,背离家训,不走父亲研史的老路,要弃文从武,也做一个随冠军侯奋勇杀敌的战士么?可今天,自己看到了什么呢?冠军侯,冠军侯,不见勇冠三军,却见肆虐街头!简直是个纨绔子弟——不对,他和纨绔子弟又有不同!他是马踏大街了,也兹事扰民了,但是他又——瞧他后来的举动,真是让人费解!司马迁忍不住脱口而出:“冠军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小哥,你是好样的,就别为这种事烦心了。”司马迁愕然,他看到一个老者笑笑的望着他。老者继续道:“冠军侯从来就是这个样子,跑马溜街是家常便饭。要说奇怪,就是他从来没踏死或是撞伤人,大约是他骑术好吧。像他这种过后赔偿的做法,我们这儿的人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他算好的了,至少从没见他强抢民女,娼寮鬼混;也不见仗势欺人,凌辱百姓。皇亲国戚嘛,小毛病总是免不了的。”老者说完,拱手施礼,蹒跚而去。司马迁此时更是糊涂。以他的年纪,以他自小就接受的正规经学教育,他愣是想不明白:冠军侯啊,你是万人所仰的英雄,本该白璧无瑕的偏有污点;为什么就不研修一下孔老夫子开创的儒学,做个谦谦君子呢?你本来也可以和史册上的贤人一般,具有谦和爱民的品质,可你这么乱搞一气,不是自毁形象么!北风愈吹愈紧,在它的怀里,藏匿有更莹白的东西。人们还没来得及觉察是什么时,那些莹白的精灵便从空中纷纷扬扬的飞飘而下。不多会,房子白了,树白了,大道也白了。路人愈发缩肩耸背,忙忙的往家赶。独司马迁当街站立,怅惘若失。十四岁的少年不知道啊,那个冠军侯,今儿也才十八。长安城的西南隅是未央宫的所在。未央宫始建于汉惠帝时期,不仅是有汉一代最著名的宫殿,也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上最著名的宫殿。此刻,在未央宫的最高楼厥上,几个人影正在晃动。站在最前边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后边远远的跟着几个宫人和宦者。青年是个二十出头的公子。他俊眉修目,身材颀长,一袭厚重的墨绿色曲裾深衣将肌肤白皙的他衬托得格外的文雅,而那精致的白色回纹饰边,更将他掩饰于内的温柔全部散发开来。他不停的注视身旁的女伴,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爱意。女子的年龄也就是十三四岁左右,她长发及腰,一张腻滑柔嫩的俏脸就藏在白狐皮披风的长长风毛里。看着纷飞的白雪,她转动了一下脑袋,柔亮乌黑的长发也优美的动了一下,于是,她的美貌显露无疑。女孩肌肤胜雪,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在弯弯的细眉下,是一双光晕流转的秀目,那秀目常常透出一股高贵而不可亲近的气韵;其朱唇一点丹红,偶尔一笑,令人魂销魄散。此女美得惊人,也娇气得惊人。她一步三停,仿佛那包裹在白披风之下,粉红色曲裾深衣之内的身子弱不盛衣依。于是,她身旁的公子紧紧的跟她并肩站立,时不时还伸手搀扶,深怕雪地里滑,把她给摔着了。“曹襄表哥,去病表哥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女孩有点忧怨,不过那声音真是好听,不啻于莺啭燕鸣。被叫做曹襄的青年眼里掠过一丝不安,但他很照顾女孩的情绪:“别着急,卫长。去病很快就会来的。这冷,咱们还是到暖阁里去吧。”“不。我不去。”说罢。女孩提起曳地的白狐皮披风,执拗的向前走。曹襄见此,只得跟上。卫长是卫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汉天子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在她降生之前,她的父皇刘彻正处于风雨飘摇中。当时,刘彻在政治上的改革受阻于其祖母窦老太后,处于权力被架空的状态;在宫里,又因当时的皇后陈阿娇生不出孩子,刘姓诸王便散布流言飞语,污蔑刘彻没有延续刘氏江山的能力,因而形成一股废替刘彻的暗流。卫长的及时出生,粉碎了这些无耻的谰言,在某种程度上巩固了刘彻的帝位,所以,她是所有公主皇子中最受宠爱的幸运儿,其受宠程度,远胜于她那贵为太子的弟弟刘据。父皇既然真心爱她,皇亲国戚们就更宝贝她:她若说要月亮,大伙恨不能连星星一块给摘下来。围在她身边的堂兄表哥数不胜数,但她看得上眼,肯亲近的唯有姨妈家的去病表哥和姑妈家的曹襄表哥。曹襄是刘彻的姐姐平阳长公主的独生子,也是汉初名相曹参的孙子。自从曹襄继任平阳侯爵位以来,登门说亲的媒婆都踏破了门槛,曹襄却无动于衷。非是他无情,乃是他的全副心思全在卫长公主身上。他爱这个表妹,无关功利,只是源于初次见面就暗藏的情愫。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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