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淳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在他答应听话不乱跑后,陆嘉亦把他放下,牵着他上了楼梯。
他从没来过礼堂的二楼,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会议室,这间重新设计过布局和家具的会议室保留了那扇通透的玻璃窗,原有的长桌座椅被移走,换成了床、沙发、茶几,窗下种着绿色植物,随意丢置的灰色毛毯柔软地搭在床尾。从陆嘉亦兜里的钥匙来看,这是他和沈锦丞的私人地盘。
他哭过,脸上的妆和泪水糊成一团,要多丑有多丑。陆嘉亦想来也是看不下去,给了他一包湿巾擦脸。
安淳乖乖坐在沙发边角,用了五六张纸才把脸擦成能看的模样。他能够听到楼下大厅里观众们雷动的掌声,音响放出的配乐,声贝穿墙而过在他脚地造成微末的震动。那双高跟鞋不方便走路,所以他是踢掉它们提在手里,裸脚走上的台阶。
“口渴吗?”陆嘉亦问。
“嗯。”他点头。
等对方去冰箱拿矿泉水,他脱下了腿上脏兮兮的白丝长袜,揉成团丢到鞋边,裙摆的铃铛又当啷啷的响。陆嘉亦拿来两瓶水放在茶几上,拧开一瓶倒了一半进水杯,再递杯子给他。安淳不做多想地捧着杯子灌了自己两大口水压惊,到这一刻他依然心怀希望,“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陆嘉亦:“不知道,你的事要沈锦丞来决定。”
他想回家,和沈锦丞有什么关系呢。安淳不理解,他又问:“他来了我就能走了吗?”
“可能吧。”陆嘉亦事不关己道。
安淳默数着墙上挂钟秒针旋转的全数,数到楼下舞台换了节目,数到打消了会有人到处找自己的念头,数到制度办事,他就要挑你一堆毛病。”
理论上讲,高中换班是需要学生家长做主的,而且没点门路也办不了这个手续。每个班的人数都有硬性规定,哪能你想换就换。但沈锦丞和陆嘉亦能绕过家长给他调班,真不知关系有多硬。安淳问:“你们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我要换班,周老师知道吗?”
“电脑上写好再打印就完了啊。”沈锦丞说,“他不需要知道,不过你走的第二天,我们去你班上帮你请了假,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你们班主任挺好说话的,答应不给你算旷课。其实换班吧,什么手续都用不着,高中班主任又不按人头算工资,多一个学生少一个学生有什么要紧。主要我们班那个吕清管的宽,又是死脑筋,还是孟主任上道,是吧陆嘉亦?咱们高一那会儿,他每次见到我俩脸都要笑烂了。”
陆嘉亦:“他女儿给我送过巧克力。”
“哦!高三那个齐刘海、个儿很高的?”
安淳没心情留他们闲聊,收了纸催促道:“好的我会签,下周一带去学校就可以了吧?你们俩快走行不行,我爸妈要回来了。”
“为什么要赶我们走?这更该留下见见你爸妈呀。”沈锦丞拿出一只信封还给他,再轻车熟路地坐到他家沙发上,“手机和银行卡你自己留着,我又给你转了一笔零花钱。我爸说对喜欢的人必须出手大方,吝啬的男人不配得到真爱。”
他陪他们睡了那么多回,就算是精神损失费和肉体补偿金,这笔钱他也拿得问心无愧,但有一条界限不能模棱两可。安淳道:“这笔钱,你们想买我多久?”
为娼尚能赎身,包养终有期限。陆嘉亦那套只适用于原始人的性开放说辞,他一个字都不信;等这俩疯癫少爷玩腻了甩掉他,谁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是这样的……”沈锦丞斟酌着措辞,“因为你突然玩消失,我们为了找到你,不得已调查了你的家庭背景,倘若不是知晓了你的身世,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那个地方去。安淳,你和现在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不是真正的亲子;你被他们收养,只是因为你需要有人供养你和你弟弟。那你让我们养你不好吗?如果你和弟弟需要法律层面的父母,我爸妈或陆嘉亦的爸妈,都比你现在的父母更有收养资质。”
“出去。”安淳冷着脸道。
沈锦丞摸了摸脑袋,询问陆嘉亦:“我也……没说错什么吧?”
“我叫你们出去!”安淳使劲将他们推搡向外,愠怒怨恨堵在胸腔,心想要真闹到那份上,去厨房拿把刀和他们同归于尽算了。
“我错了,我错了。”沈锦丞反握他的手腕,驯顺地服软,“当我没说,你开心就好,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安淳甩开那只手,把房门一摔,将两个王八犊子杀千刀的讨厌鬼衣冠禽兽挡在了家门外。
他确信了,在沈锦丞和陆嘉亦眼中,他的身体、他的人生、他的家庭,都不过是他们消遣时间和摸索自我的一场游戏。披着上流社会假皮的恶鬼,生来就是要吃人的,那两个小鬼还没有成年呢,已经能如此娴熟残忍地践踏他人了。他必须悲观地承认,从被他们盯上的那一天起,他就很难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保全自己。
“安淳,我们先走了,这两天不来找你了。”沈锦丞隔着门板向他承诺道,“你在家多休息,别多想,我们真的会对你好的。哦对,上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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