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随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觉得自己的卧室逼仄得让人喘不上来气。
他扯了扯领子,还是觉得憋闷,干脆扯开了领口,让它堪堪开到了胸膛上。
凉气浸染了他原本被衣物遮蔽的肌肤,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
但是也只是稍微,他知道的,只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一天,他就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他打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点神经衰弱,睡觉的时间很短又总是做噩梦。他清楚地知道根源在哪里——即便他已经失去了在孩提时的记忆,但是他隐约知道,他母亲总是在父亲的身下哭嚎,而他的睡床便被安置在了父母的不远处。
床吱呀作响的声音和母亲尖细的叫声总是让他得不到一点安宁,他的睡眠总是会被蓦然打断,以至于他活了这么大很少能睡上好觉。
他知道他的存在的意义是做一条拴住母亲的绳子和为父亲的情趣添砖加瓦,他每每想到这一点便会开始烦躁。
但他的聪明又让他明白,如果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应该留在这个家里。
他的态度在给父亲一拳然后跑走和对母亲的痛苦视而不见之间摇摆不定,以至于他被撕扯得极为痛苦。
但是有一点是他曾经无比确信的,那就是他知道他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然而,在父亲如恶魔一般的玩弄之下,他又意识到他其实和父亲有着一样的恶趣味。
他的燥热从下身处灼烧开,直至他的大脑开始变得混沌。
幼时母亲的痛苦被他的自私从身上撕裂开,以至于他忘却了人性只留下卑怯的欲望。
他是个混蛋。
他知道。
李玉扬听到隔壁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但他仍那么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锁链在他手腕间沉坠,脚上桎梏着他的镣铐虽内里加了绒毛,但仍旧让他出现一种双足被勒得坏死的错觉。
他进这间禁闭室已经将近三天了,三天里他只喝过水,饭食则被他踢开,一口未动。
他早就过了借以自己的痛苦来威胁简文英的年纪,他不吃是真的吃不下。
简文英那张阴柔的脸、温柔的话和恶毒的行径组合在一起,每每都会让他头皮发麻。
他们的争吵在三天前,内容围绕一个电影本子。李玉扬自很多年前起就只能接在z市内拍的本子,假如要出外景,简文英哪怕花大价钱搭出来一模一样的,也不会让李玉扬迈出z市一步。
李玉扬在简文英的压迫和甜言蜜语之下险些迷失了自己,但他又总是神奇般的在好本子面前回过神来。
譬如说这次,他看到了需要在临市拍的本子,简文的不同意,他便拒绝和简文英同房,并且他还趁着简文英站在楼梯上的时候试图把对方推下去。
这彻底惹恼了简文英,没有人会愿意在自己枕边放一颗炸弹。
关,罚,是每次必定上演的项目。
简文英只是看起来好脾气一点,实际上他挺记仇的。每次一吵架,简文英就会翻出来旧事和李玉扬好好理论一番。
其中最为严重的旧事,莫过于李玉扬刚生下简玉随不久,便借着产后抑郁症的名头,跑了出去。简文英那时一直掌握着李玉扬的行踪,但他却因为怜惜心情不好的李玉扬,以至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当他把李玉扬捉回来的时候,李玉扬已经让一个女人怀孕了。
这简直是在往简文英脸上甩巴掌。
而那个孩子便是文歌了。
早些年,李玉扬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没了,而每次吵架,简文英也只提及李玉扬的“出轨”。
直到这一次,简文英才告诉了李玉扬那个惊人的事实。
“你知道吗?你的孩子没死,还跟你说一样的体质。”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玉扬还愣了一下,反应不过来简文英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玉随他……不对,不是简玉随。
李玉扬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就是那个你放纵自己身体,给我戴绿帽子才以此出生的小畜生。你不会在伤害了我之后,又拍拍屁股,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吧?”
李玉扬瞪大眼睛。
“你是说……”他的声音有点抖:“那个……盈盈的孩子?”
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那个由他提供了精子的孩子,属于他的孩子。
还活着?
不知道为何,李玉扬心头的火气蓦然散了,他只哽咽一声,说不出话来。
他忘了身边还有简文英,也忘了对方的恶劣,脑子里只有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
他的骨血,他的孩子。
简文英当然不喜欢看李玉扬因为一个出轨的产物而那么开心的脸。
他恼怒:“要不然把他接回来怎么样?他母亲给他起名叫文歌,长得极漂亮,在学校上学很多人都追他呢。”
简文英循循善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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