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俞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那块破开毛皮的鼠肉,神经质地啃咬着拇指,一直到身后被谁轻轻拉了一下才猝然停下脚步,不断啃咬的手指破了一个口子,一点红留在上面。
付俞神色淡然地将手指在衣服上擦拭干净,转身装作疑惑的模样看向陈怀远。
“怎么像个被人丢弃的小朋友,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陈怀远这次手里没有再捧着花束,当然他什么都没拿,阳光洒在他身上照在他的笑脸上,似乎只是偶然遇见,付俞隐去眼底的焦躁摇头。
“准备去补习班。”
“那你刚刚走过了,肖小莹刚刚下课已经跑回去了。”
陈怀远侧身指了指已经落在身后的补习班教室,这会儿孩子刚刚下课一窝蜂跑出来吵闹着,付俞闻言才茫然地啊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石子。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明明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噩梦,明明这段时间都过得很好,可只因为一些小事,他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厌弃和无止尽的焦虑中。
“除了看肖小莹,你还想干什么?”
男人温声细语地询问着,像是在引导突然闹脾气的小孩,两人无声对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陈怀远身上的味道在微风中飘向付俞面前,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付俞转动眼珠无声瞧了他一眼,随后自暴自弃般说道:“我想理发。”
阳光徐徐洒在地面上,路边的树枝在小孩子一阵摇晃中发出簌簌声,随着脚步不断有小石子咕噜噜地滚动着。
付俞跟着陈怀远走到理发店,店门外放着一个已经发黄的木牌子,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洗剪吹的字样,后面缀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陈怀远打开玻璃门率先走了进去,瞬间一股难言的味道迎面扑来。
付俞一时未察呛了一下,皱着鼻子缓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里面只有一位大叔在理头,地面铺满了细碎的短发,陈怀远站在里边跟坐在沙发上的阿姨交谈着,付俞只是扫了一眼又看别处去了。
这家店只有两把供理发的椅子,镜子前摆放了几把梳子和剪刀,耳边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
付俞站在一旁看着理发师傅不断运动的手,另一只拿着一把细齿小梳子时不时梳理头发再一一剪短。
“先去洗头。”
陈怀远说完话扭头见付俞凑在那边一脸认真地看着,眼中多了一丝笑意,那一眨不眨地模样引得理发师傅都抬头看了付俞一眼。
付俞收回视线跟着说话的阿姨走到里间,一处狭小的空间,里面还飘荡着洗发液的气味。
不知道是那个阿姨手法太温柔,还是他最近太过疲累,洗发过程中便睡了过去,最后迷迷糊糊随着声音站起身坐回外间椅子上。
他微微张开的眼睛无声地望在一处,陈怀远似乎在耳边说着什么,但他太困了,没过多久一只手落在头上随后剪刀的咔嚓声响起。
付俞一直保持着半梦不醒的状态,直到吹风机的风筒声响起,才恍似惊醒般在椅子上动弹了一下,他茫然地看向镜子里自己干爽利落的短发,下意识垂下了眼睛。
“阿姨的手艺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厉害。”陈怀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耳边的交谈声明明就在身边,却又像隔了很远。
旁边的大叔已经离开,那位理发师傅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打瞌睡,付俞身上的围衣也解了下来,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出手小心触碰着发丝,上面还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残存着吹风机的余温。
付完钱走出店付俞才看向陈怀远,这人脸上的表情一如之前没有丝毫改变,柔和的眉眼中含着一丝笑意,“谢谢你带我理发。”
站在街道上,这次阳光终于直白地照射在付俞的脸庞,再无发丝的遮挡,他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心里对陈怀远感到一阵别扭。
“那下次给我做蛋炒饭吧,作为谢礼。”
很不要脸的要求,可付俞还是应了下来。
付俞瞧着那人脸上更加明显的笑,有些气闷,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被捉弄了,陈怀远根本就是开玩笑的,自己却当了真。
他抿着唇抠了抠指甲,余光中发现陈怀远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减付俞开始感到焦躁,牙齿不自觉咬着软肉强忍着不适。
在付俞爆发的前一秒陈怀远的动作停了下来,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个肖小莹。
付俞原本憋着的气又呼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陈怀远,那人脸上依然是那副让人气恼的表情,手指抬起指着付俞左边侧脖子说道:“这边有两根碎发。”
没等付俞开口陈怀远又自觉向后退开距离,付俞那股无处发泄的焦躁硬生生憋在了心口,惹得他颇为郁闷地瞪了那人一眼。
“记得约定,早些回去吧。”
付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原路返回,他知道身后陈怀远仍在看着,又像是数着秒数般地突然消失。
付俞没有回头沿着街道慢吞吞回到了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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