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还未到七点大街上便有了人影,早餐店朦胧的烟气徐徐升起,又消散在高耸的绿化树巅。
陈怀远从简陋的招待所楼梯走出,眼中还带着一丝未睡醒的困意,在清晨的冷气中打着哈欠,随后缓缓踱步到早餐店门口。
“来四个包子,两杯豆浆,一根玉米。”
他看着老板分装系紧递到手里,给了钱,又转身向另一头街道走去,转角没多远就已经看见了医院的建筑,陈怀远轻车熟路地来到病房,老头还没醒。
那天突然接到电话家里老爸生病住院,他只得暂时在这儿照顾着。
老头睡在中间位置,靠门的床位是空的,靠窗的倒是睡着人,他一开门就闻见里面闷着的消毒水味和一种酸臭味,在门口停留了几秒才走进去。
掀开围帘老头缩在上面,睡着也是皱着眉头,整个人睡在床上似乎格外不安稳,医院的单人床太小勉强塞上了个身长体重的中年男人。
陈怀远轻手轻脚将一旁的座椅搬放到床边,望着床上的人开始等待。
一阵惊雷,黑沉的云层中炸开一道光,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哗啦响,空气格外闷,让人没有任何动身的欲望,只想睡在那里天荒地老。
付俞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呆愣地望着门外黑沉的天,眨眼间雨哗啦啦下了起来,好半晌付俞才有了动作,将不自觉攥住的毛毯松开,手指无意识地抚平褶皱。
他被困在梦里吓了一身冷汗,此时脖颈间一片湿冷,店里没有时钟付俞不清楚时间,看这大雨今天应是不用开店了。
他呆坐了一会儿,抬手将脖颈间的汗拭去,拉着毛毯又缓缓躺了回去,侧身看着店外被雨幕遮住的世界,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屋外雷声一道道响起,闪电便如烟花般不断绽放又熄灭,付俞默默将头埋进毛毯里,但此时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在心里数着那雷声,一直数到二十一,雨声小了下来。
付俞静默地躺在躺椅上一直到肚子饿得叫了起来,才起身将东西收拾到角落,探身将放在桌上的外套穿上,在店内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将灯打开。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一直睡在店里了,没有谁会在饭馆睡觉,也没有人会一直没有住的地方。
他一边思索着找房子的事一边准备早饭,一时间多了一股生活的动力,可是找完房子之后呢,付俞想不出来之后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他仍是要在这里工作的……
约莫到了中午,那阵雨歇了下来,付俞看着天便将店门打开了,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过来吃饭,付俞站在桌前听着人点菜脑子嗡嗡响,着急又不好拒绝,没有那家店会将客人往外赶。
他硬着头皮去后厨准备,原本没想到这天会有人来一点准备都没有,所有一切都是先处理,紧赶慢赶付俞端着菜交了差。
幸好也只来了那一个人,付俞现在厨艺较之前好了一些,可能也是因为有时李建业忙不过来拉着他帮忙掌勺,镇上的人只要菜不是特别难吃都能接受,一次两次后付俞确实学到了些。
他有些开心地哼着不知名的调调,眼中流露出几分藏不住的小得意,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徐不疾。
一直空闲到了下午付俞准备将门关上,外面小雨淅淅沥沥似是没完没了的,想着早点休息,他才将躺椅搬出就有人敲门。
指骨敲响玻璃门的闷响使得付俞猛地转头看了过去,这意料之外的声响确实吓到他了。
门外陈怀远拿着把黑伞垂眸看着地面,似乎见付俞没有动静便又抬手轻轻敲击着。
“我关门了。”
付俞朝门口走了几步,微微歪着脑袋瞧着门外的人,一时之间并没有要过去开门的想法,视线从沾着水珠的发梢移到那人的脸上,陈怀远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困倦和疲惫,听到付俞的话也没生气只是又轻轻敲了两下。
咚咚。
付俞抿着唇看了几秒才上前将门锁打开,玻璃门才将拉开外面潮湿的水汽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陈怀远身上清浅的香皂味。
付俞抬头看着陈怀远,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到店的时间总这么与众不同,下意识拉开距离转身便往店里走去,那把还未展开的躺椅还靠在一旁的餐桌上。
“一碗蛋炒饭,谢谢。”
陈怀远将伞放在门口,选着靠里的桌子坐下,至于那张躺椅早在他到店时就注意到了,他看着付俞搬着躺椅放下才抬手敲门。
这时到了店里,陈怀远才突然有种猜测——付俞可能一直都睡在这里。
中午阿姨提着东西到医院看老头,本来一直瞒着她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现了,拉着陈怀远抱怨了几句最后还是让人回家休息,说是那里有她照顾着。
事出突然,陈怀远从医院出来时已经下午三点,不想再睡那环境嘈杂的招待所,便乘着班车摇摇晃晃两个多小时回了镇上。
途中小雨下个没完,心烦的很。
本来他已经走到了家附近,但突然就想起付俞的蛋炒饭,不待他多想脚下的方向已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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