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待在这里,而他一时半刻也不肯走,她不想奔波了半夜之后,两人都带着情绪等待另一个半天。
“有话你想说就说,想骂就……”
“骂?不行,我宁可骂自己。”
她的模样实在让他心软,廖驰拉过被子,盖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别害怕,输完液让医生看看。无论如何,这次你在医院安心住几天,养养再回家。”
方丛犹豫:“可……”
“你想回家?”
“嗯。能不能回去住?白天再来输液也行啊。”
廖驰望着她,眼里的不认同一闪而过,深吸了口气,神色随之沉着下来。
“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以孩子为重这种话,我没有资格说,我知道。”
脑子里的景象浮现,她卧室里一沓的书本和文件,连床头都摆满了,假期依然。
“工作是做不完的,平常996没有关系,这时候——也许你要有所取舍。”
方丛斜靠在床头的后背蓦地僵直,动作幅度不大,他眼尖的察觉到了,适可而止的自省,“我的话你听听就算,不是说你或者骂你,只是一点点建议。”
她心里埋着的刺被不轻不重地拨了一下,垂下头,床单上的另一只手压得更紧。
过了一分钟之久,反问他:“取哪个,舍哪个?女人有事业心,有错吗?”
“只要平衡好,当然没错。”
她的音调轻到听不出情绪:“我没有平衡吗?”
眼看她较真了,廖驰试着安抚,握住她扎针的手腕:“你有,这么长时间为了孩子请假在家,我理解这对你是个多难的决定。”
心知话说重了,又补充,“而且,我心怀感激。”
廖驰太知道她有多热爱她的事业,没有人比她更视工作如命似的拼尽全力。
方丛虽然此刻后怕,但怀孕之后的迷茫,她不认为别人能够感同身受。
在家休息是个不得已的选择。前些日子律所的年中评优结果出来,她的排名不错。三季度正是为年底冲业绩打基础的时候,客户、项目让她如坐针毡的放不下。手头一堆工作,也不是想脱身就能脱身。
“平衡”,职业女性面临最多的难题,今天轮到她不得不面对。一份可以长远奋斗并给予保障的事业,对女人有多重要,对身无长物的她有多重要,她不敢中途放手。
“你真的理解吗?取舍在你看来轻而易举,对吗?”
窗外天已大亮,晨曦拉来帷幕,又是一个忙碌充实的都市清晨。
这些日子,方丛听惯了他貌似卑微的好话,可她的观点没变,廖驰从来和她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一趟趟的跑腿,一遍遍的求和,一遍遍的表示他会快速学习。长久积累的失望并没有让她心软,她只发愁他根本不明白。
“我要加倍努力,我要更好的事业,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和我一样。”她指指自己,“我没和你说过吧,我爸妈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廖驰静静地听着,摇了摇头。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他们才知道是女孩。老家的小镇上管的严,他们去找了不知哪个山沟沟里的算命先生,说丛是一个扁担挑起两个娃娃的意思,这样才能让他们二胎盼到个儿子……”
方丛苦笑,在老家那种偏远不发达的内陆地区,重男轻女的想法根深蒂固,不止她爸妈,家家都一样。
很快弟弟来了,巨额罚款也上门了。爸妈带着弟弟东躲西藏,凑了好几年终于给弟弟凑上了户口。
家里从此一贫如洗,她几度差点辍学。学校老师看中她是个脑筋聪明的孩子,初中免学费、高中又特免学费的一路学过来。
“家里早就定好了,让我高中一毕业去工厂打工,给弟弟攒一套城里楼房的首付款。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偷偷躲到老师家里,借了一千块当路费,才终于幸运地迈进了大学的校门。”
那之后,她和家里失联了好几年。春节、假期她从不回去,但往家寄的钱从大学开始从没断过。这些历史她没和别人提起过,苦不堪言的过去,她自己经历过就够了。
那时做她男朋友的廖驰,比现在还要眼高于顶、不落凡尘,她开不了口,他也想不起过问。
“我……”廖驰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年不懂你的辛苦,让你伤心了……”
重逢后他评价她“用力过猛”,当年廖驰想必也是秉持着同样的看法,为勤工俭学的工作占用的时间,两人闹过好几次别扭。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现在我过得好好的。”
方丛的手指展开又握起,指甲不自觉的去抠手心。她今天也是昏了头了,一说她该为了孩子取舍,心里憋不住,把这些多年没提过的事对他和盘托出。
翻这些老黄历有什么用呢,她都觉得自己絮叨。
廖驰却打通了很久以来的疑虑:“所以,你怕我家里的事太……复杂?”
自打知道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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